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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日子,杜云思考了很多,准确地说,他是在反省自己,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有问题,竟逼着他妈对别人下死手?但他知道,这一定是他的责任,或许从他设计跟小杨假结婚的时候就走错了。
“胡说什么!”应英带着浓重的鼻音吼道。
“妈,你听我说完,”杜云帮他妈抹去脸上的泪,“结不结婚,成不成家,对我来说,真没那么重要。你好好地活着,一家人平平安安的,才是最重要的。”
“瞎说!”应英回手就是一个巴掌,她本以为杜云会躲开点,没想到他就那么坐着,一动不动,竟然还笑了一下。应英这眼泪一下子就冒出来了,她使劲推了杜云两下,嘴里骂着:“你个不省心的小兔崽子!打死你算了。”
杜云倏然伸出右手,捏住他妈的鼻子,应英下意识地擤了一下,鼻涕眼泪甩了杜云一手。
杜云左手从兜里掏出纸巾,抽出两张递给他妈,又抽出两张擦了擦手,道:“妈,你是我的家人,毛线也是。”
应英瞳仁骤缩,胸口灌进冷风,一片冰冷。她迅速起身拿纸巾抹了鼻涕眼泪,将拿纸巾团在手里,向四处张望着,想找个垃圾桶来。她这眼睛刚浸了泪,被风这么一吹,吹得生疼。
杜云将那团纸接过来,道:“我去。”
说罢他紧跑两步奔向不远处的垃圾桶。
应英看着儿子在风中奔跑的模样,脸上有种说不出的复杂。半晌之后,她长吁了一口气:“随他去吧。”
杜云的心思,都落在了最后一句上,他说了那么多,甚至主动提出可以不结婚,不成家等等,但是,结果仍然不忘提醒她一句:毛线也是他的家人。
冬日的太阳落山早,光线也不是那么强烈,这才不大会儿工夫,已经感受不到暖意了,应英下意识地裹进了棉衣,这次手术后,她老觉得浑身冒凉气,受一点寒这胸口就呲啦呲啦地疼。
杜云将身上的围巾取下来,给他妈系上,嘴上还唠叨着:“多会儿出门都不知道戴围巾!”
“啊,这不是给你创造机会吗!想不通的时候,一围巾勒死我这个老太婆,一了百了。”应英赌气似的说道。
说完,连她自己也有些愣了,她这是在干吗,跟儿子撒娇吗?应英将头转向一边,眼眸间有些不好意思,她几乎已经忘了,这才是她跟儿子正常的相处方式,在毛线出现之前,他们娘俩的日常对话基本都是如此,他们喜欢跟彼此开一些小小的玩笑。
杜云眼神一顿,笑了一下,搀着他妈往家走去。
应英的眼睛一直落在地上,她和儿子的两个影子一长一短,肩并肩想跟着往前去,像两棵移动的树。
那天晚上,应英失眠了一整夜,她的失眠不是因为别个,而是疼痛。胸口一阵一阵地疼痛让她难以入睡,身旁的杜宗明却是鼾声如歌,时紧时缓,忽大忽小。
其间,她忍不住疼痛,想要翻个身的时候,杜宗明会突然伸出一只手来拍她两下。
应英下意识地收紧身体,以一个不是很舒服的姿态躺着,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她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杜云终究是长大了,他是需要有个家,有个人在身边躺着,嘘寒问暖,知冷知热的。她是何等的自私,竟逼得儿子说出不婚不娶这种话来?
冬夜漫长又寂静,疼痛就显得格外清晰,每一下都牵扯着应英的心口,这样的疼痛,让她更加清醒,若她有一天真的走了?谁又能真心实意如她一般好好地照顾她的儿子呢?
应英翻来覆去地思考着这个问题,在她疼得几乎要喘不上起来的时候,脑子里蹦出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