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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到达目的地后,并没像想象中看到许多妖精,甚至比管理处清静不少。
但两人可以同时感觉到,不远的地方,隐藏着一股经过压抑的广博妖气。
没有激流荡漾,却像河川入海一样平静辽阔。
常净从没遇过这样的妖气,明明是浊妖,气息中却毫无恶意。
如果一定要形容,只让人觉得绝望悲凉。
炎池领着二人,徒步穿过一片谷地,林中鸟兽气息浓重,但听不到半丝虫鸣鸟啼。
不久听到潭水清脆,越来越近。
许良心跳忽然快了几拍,脑中闪过一些画面。
黑暗中的箱子,锁链,血淋淋的心脏被封印在地底。
炎池:“我就送到这里,陛下就在前面等您。”
许良先走一步,常净忙加快两步跟他并排,有点儿不爽地瞪他一眼。
很明显责怪他不够小心。
许良摇了摇头,拉着常净手腕继续前行。
一阵风过,从潭水上方带出一丝怪异气味。
繁密藤蔓像天然帘幕,挡住后方的深潭。
两人同时伸手,撩开藤蔓,也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潭水一片血色,中心深处红得发紫。
水中浸泡着零落的身体部件,虽然已经按照方位摆好,却还是触目惊心。
许良一眼认出了摆在中央的心脏。
两人对视片刻,好像都猜到了什么。
这时潭底有温柔声线低沉传出,“我已在此恭候多时了。”
话音未落哦,永夜自暗处转出,隔几米与两人相视而立。
“常家后人,你可以亲眼看看,你的族人对我家主人做了什么,封印幻海?没错,但不是你所理解的封印,你们这些——”
“永夜。”旧王出声制止,自己解释说,“幻海中只是我身体的一部分而已,多亏许家后人才得以解开封印。”
许良:“幻海封印着你的心脏。”
常净:“三哥山也封印了你的一部分身体?”
旧王:“没错,那里是我的羽翼,你们人类总以为我会先取头颅,却没想到,我会先取羽翼。”
解释的话没有继续更多,旧王话锋一转,“常家后人,你该知道,现在人界妖界,名义上保持平衡,实际却是妖界势弱,现任妖王我曾有幸见过一次,亦非池中之物,如果妖界力量继续削弱,总有一天,他会主动反击,而我的出现,可作为第三方势力,平衡现有的双方关系,不客气地说,如果没有我,两界和平还可维持十年,而有我在,则至少维持百年。”
常净脸上挂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冷淡表情,心里却说放屁,你被人大卸八块,现在活过来了,还想说你不打算复仇?
旧王似乎能看透人心,“我自然必须复仇,只不过人妖殊途各为其利,人类害我,我无话可说,我不能容忍的,只有背叛而已。我可以跟你们约定,恢复真身之后,绝不挑起两界争端,只向叛徒复仇。”
即使没有这些话,常净也不打算阻止许良去救妖王,因为权衡再三,除此之外,没有办法可以保证许良安全。
管理处怕许良来救妖王,能抓他自然要抓,抓不到也要想办法将他置于死地,现在全国各处封印被破,旧王已经把身体找齐,许良更是处在前所未有的危机里。
常净所能想到唯一的办法,就是釜底抽薪。
索性先把妖王救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议。
可他没想到,妖王给人的感觉,和想象中完全不同,别的不提,他被净道者肢解得体无完肤,还能面对他这个常家后人平心静气,单是这气量,就担得起妖王之名。
妖王:“如果还不放心,那么许家后人,你可以在救我的时候动些手脚,让我长久受制于你。”
许良和常净同时暗暗吃惊,都没想到妖王会给自己挖这种大坑,这话一出就收不回了,许良要留把柄,妖王制止不了,即使不留,仅凭这可能性也有足够威力,足以束缚妖王手脚。
许良从背包取出工具,“废话不说,现在开始,我尽力给你治伤,你也记得你对我的约定。”
三天后,治疗结束。
常净和永夜守在屋外,留许良和旧王两人在小木屋里。
旧王第一次在许良面前幻出人形,脸上却遮着绘满羽纹的面具。
他朝许良伸出手,指尖发出微光,“你先适应我的妖气,待会儿我把无明水取出之时,身体也就不会那么抗拒。”
许良只觉掌心冰凉平静,短暂适应过后,旧王轻轻覆住许良后颈。
“现在开始,专注于你想要的结果,切忌分心。”
想要的结果?
这话好像有些深意,许良正想着,就觉得眼前一片白光,待光线不再刺眼,他看到空旷草地上放着一个巨大牢笼,笼子底部缩着一个人影。
走近去看,那个人影不是别人,正是小时候的自己。
确切说,是那个变傻的自己,因为智力水平停留在五岁那年,所以在这里看到的他,还是五岁时的模样。
男孩儿似乎听到声音,睁开眼,懵懂眼神看着许良。
那双眼睛,一看就是傻子。
许良心中生出些许愤恨,几乎同一时间,他感觉手心儿多了一柄匕首。
原来是这样,杀了那个傻的,身体就能完全属于自己。
许良面无表情,匕首在掌心转了半圈,寒光森森,男孩儿脸上却毫不畏惧。
那个不服输的小样儿,很像照片里的自己。
许良忽然又觉得,笼子里的那个就是自己。
想法刚一冒头,匕首就消失无影。
所以旧王才说,要专注于想要的结果?
可是这结果,好像并不能完全令他满意。
正想着,五岁许良小手穿过笼子,在许良衣服上扯了扯,“都好久没人来了,你陪我说说话吧?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安安静静不爱吃糖,但他吃牛轧糖,而且要杏仁味的。”
“我知道。”
“他喜欢穿黑色,因为黑色很酷。”
“也知道。”
小家伙絮絮叨叨说了许久,最后似乎有些累了,歪歪斜斜靠在笼子里,脸上硌出一道红印儿。
他说话越来越轻,身体还不断往下坠,但手还死死拽着许良衣角。
许良没办法,只好蹲下让自己舒服一点儿。
小家伙半眯着眼,微笑说了最后一句,“只要看到安安静静,我就开心,非常,非常开心。”
许良:“嗯,这我知道。”
许久后,许良从小屋出来,一眼就看到等在门外的常净。
一脸“我心里着急但我必须加装镇定”的表情。
“好了?”
“好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从午后到黄昏,几乎要走完整片山谷。
常净终于忍不住问道:“感觉怎么样?”
“好啊,前所未有得好。”
常净又问:“所以,身体你拿回来了?”
“你想问傻良是不是不存在了?”
常净犹豫下,还是点了点头。
许良笑着在他头上一拍,“我把笼子拆了,废了好大劲儿呢,今晚你得给我捏肩捶背,当牛做马好好补偿。”
“什么笼子?”
“听不懂吗?”许良正面把常净一抱,“听不懂就对了,我的傻媳妇儿。”
夕阳渐沉,残红却并不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