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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张屯溪神色一惊:“帝都守关者?”
先听说天梯降下,帝都即将现世,已经颇为惊诧,此刻惊闻帝都之上仍有人在,张屯溪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可是……这人已经死了吗?
木仰之对张屯溪的惊讶熟视无睹,道:“逝者已矣,你们还是考虑如何解决伏渊吧?”
看他说得漫不经心,守谦微微一笑上前施礼:“这还要请教前辈。”
“天梯在望,伏渊想要去帝都就必须从这条路走。但进入帝都,等同脱去凡胎,成就仙身,必须扛过天刑。伏渊能引动人心阴暗,善于将化身潜伏在普通人心中,只要有一个化身不灭,就无法杀死他。所以,你们必须要引天刑击杀伏渊。只有这样才能彻底剿灭他的身外化身。”
守谦眉峰微凝:“可我们……并无阳神显化的修为,如何能将伏渊拦在天梯之上。”
木仰之打量了一眼守谦。守谦只觉心念一阵战栗,居然有无处遁形的错觉。
“人选我已经找到,你们只需要,阻拦那些被他蛊惑的人。这也很重要。”木仰之把目光投向前方悬挂的藤屋。
众人回身望去。
谢怀衣穿着一身笔直的军装,大步迈入柔软的革质叶网上,肩上锃亮的将星在微弱的光芒下熠熠生辉。
众人神色各异。
谢怀衣目不斜视,淡淡道:“木仰之,你的方法可行,但我我有一事问你。”
木仰之眼里露出一点轻笑,道:“好。你问。”
谢怀衣扫视四周:“请你们都离开。”
叶观止的眉毛跳了起来,正要说话。张屯溪从他身后按住肩膀,轻轻笑道:“谢将军,临走前,贫道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不在金陵,为何会来申城?说吧?”
“贫道,正是为伏渊之事而来。肖将军接到了……”
“张道长。”谢怀衣淡淡打断了张屯溪,面无表情却斩钉截铁:“有些事不该从你口中说出来。金陵的事我知道,也是我的提议,那件事只有交给他,我才放心。”
那黑色眼睛在深蓝的夜幕下宛如刀锋,张屯溪语塞,摇头叹了口气,作揖告辞。
待众人走尽。
云山的光芒,充斥满这片深绿色的世界。
木仰之垂目轻问:“你有什么话要问?”
谢怀衣沉默了片刻,他本不是多话的人,如果对谈者不入他法眼,可能连一句话也欠奉。可每次面对眼前这只木灵,他总有种微妙的倾诉谷欠望。或许它本就是一棵树,偶尔偶尔,也能客串一会儿树洞?
“你曾说过,我从未进入过轮回,这是何意?”
长风拂过林稍,发出“哗哗”的声音。木仰之仰起头看向遥远的西天,“数月前,我在森罗阵西门第一次见到你,就知道你不应该叫谢怀衣。你……能告诉我你的本名吗?”
“我没有名字。”谢怀衣微微一笑,那笑容是空的。
“你有的。”木仰之的声音极轻,轻得谢怀衣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云从龙,风从虎,你应该叫云卿。”
“是么?云卿是谁?”事关自身,谢怀衣却是一反常态的云淡风轻。
木仰之本该静谧而纯粹的眼眸中,却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
“在我第一次意识到我是一棵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以为……他是一只鸟。”他少年人的脸庞上浮起一片遥远的追忆。
“原来,他是你的朋友?”谢怀衣若有所思。
木仰之深深地凝望着虚空:“我曾经答应过一只鸟,要还给他一片森林。”
谢怀衣心中忽然一震,一股陌生的情绪,如冰湖中猝然涌起的岩浆,几欲席卷心神,他深吸一口气,迟疑道:“抱歉。我叫谢怀衣。”
木仰之沉默良久,轻声道:“我知道。你是谢怀衣。”
气氛一时冷了下来。不远处的广场上,烈火烧尽后焦枯的气息,沿着错综的林木飘散而来。这样的气息,申城几乎从未断过。
谢怀衣不想双方尴尬,沉声道:“最后一个问题,是我的私事,你可以选择沉默。”
木仰之笑了:“你问吧。”
谢怀衣认认真真,一字一字道:“九鼎。”
“为何要问这个?”木仰之奇道。
“如果我没有猜错,这是天梯之上,伏渊最想要的东西。”谢怀衣挑了挑眉。
木仰之也认认真真地看着谢怀衣,失笑道:“好吧,在我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请告诉我——是谁……想要九鼎。”
谢怀衣面无表情。
木仰之道:“你不会对九鼎感兴趣的,谢怀衣。”
谢怀衣微微一笑:“你错了,我很感兴趣。”
木仰之歪了一下头,神色颇似小山魈:“原来如此,好可惜,想要你拿到九鼎的人怕是要失望了。”
“愿闻其详。”
“很久很久之前,有人为了定住九州江山,采地脉之英铸成九鼎,埋在九州阵枢之地,以镇地气。后来道魔大战,生灵涂炭,九鼎就成了最后的攻防手段。再后来,魔族也学乖了,埋于各地的九鼎陆续被破。那人就摄走了鼎器之魂,镇在帝都。号称直到九州生灵之血再度蓄满鼎盛,帝都才会被打开。这世上太过久远的事情,都会变成传说。禹王以为铸成九鼎,就能永享天下,可后来武王伐纣,朝歌化为焦土。商周得九鼎,八百年国祚却成就了楚庄王的问鼎中原。世事浮沉,王朝兴衰,又和九鼎有什么关系?”
“原来如此。”谢怀衣松了口气:“真是好局。平京调给我的海上舰队,一直未听调遣,就是在寻找九鼎踪迹。不知他们知道真相,作何感想。”
木仰之奇道:“五十年内就得排队去黄泉的人,何必理会?”
谢怀衣抚掌大笑——居然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