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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权带着主仆二人走了没多远就看见有个小亭子,不知是什么人建了供行人歇歇脚的,看着很有些年头了,破破败败的,不过倒是在避风处。
三皇子竟然除了戴权就谁也没带,一身便服站在亭子里漫不经心地看着什么,贾赦下了马,顺着那方向看过去——透过树枝间的空隙,正好能看到原赵府里头的高楼露出的一截屋角。
明明没有风,但是贾赦就是觉得心里直冒寒气,几乎要打冷颤了,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大礼:“下官贾赦参见殿下”。
三皇子忙道:“免礼,贾将军怎的如此多礼了,出门在外哪来的殿下,贾将军还是像原先那样叫我吧。”
贾赦回答道:“下官岂敢,礼不可废。”
戴权和阿荣在亭外,都是心腹,三皇子也不顾虑太多,默认了这称呼——现在还当对方陌生人也太晚太矫情了点:“将军刚刚从何处来?”
贾赦恭恭敬敬地回答:“下官今日奉圣上之命查抄原刑部侍郎家,归家之时偶然到此。”
“刑部侍郎?”三皇子想了一下:“可是那个原来被父皇赞为大公无私的刑部侍郎何一忠?”
贾赦应了一声是,三皇子又问:“以将军所见,何一忠真如传闻所言那般大公无私否?”
当然不是:“回殿下,何一忠家中贵重之物不少,疑为收受贿赂所得;其妻在外放贷,违例取利;另外,何家原为寒门,何一忠科举至今不过二十年,房屋店铺庄子已是以百计算······”何家抄家抄出的那一大叠地契,他看着都很惊心。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每说多一个,三皇子的脸色就不好一分,贾赦住了嘴,微微低头,目不斜视地看地上的花纹。
半晌,三皇子评价道:“一边说得尽忠职守,一边谋一己之利,欺下罔上,这种人却能得个清正廉直的名声,这样的蛀虫,多出一个百姓就多一分苦处,真真是该杀。”言语之中,颇有咬牙切齿的感觉。
这说的不止一个何侍郎吧?
贾赦只觉得冷汗都要下来了,硬着头皮道:“殿下可是因为灾民安置之事不悦?”欺下罔上、违法谋利、蛀虫,原先的贾家全都占了。
他这么问也是有原因的,太子谋反失败,他是嫡子,名正言顺的储君,这一倒下去,宫中朝中都是暗流汹涌,几个皇子为了那嫡子的名分争得你死我活,其中尤以大皇子和六皇子一个是长子,一个生母受宠,斗的最厉害,他们名下依附的人也彼此攻击。朝中现在是乱得很,唯独三皇子自己请命去安置在战乱中被波及而失去安身之处的平民——这次兵变中被波及到的百姓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在权贵们眼中还比不上自己家族能得到的一个官职重要,自然也没人跟他抢这差事。
可是一个生母早逝又不受宠、在某些人眼里甚至连参与夺嫡的资本都没有的皇子,想要靠自己在这混乱的时候为百姓做些事谈何容易,估计应该配合三皇子的官员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一个个都想着要趁乱谋取更大的好处更高的官职了,哪里有心情去管区区草民的死活,草草应付也就算交差了;而且,朝中很多人都是或明或暗的站队了的,不管投向谁,都不会愿意三皇子做的太好去抢自己主子的风头。
不过,能让善于隐忍的未来帝王说出这种话来——贾赦觉得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官员将来可能不仅仅是仕途堪忧,同时提着的心也稍稍放下了,三皇子能在他面前说这些说明他就算不把贾赦当心腹,也至少是觉得他是可以信任的。
提到不顺的差事,三皇子脸色暗了一下又很快恢复正常,却不说差事顺利与否,只是遥遥看着赵家的府邸道:“听说之前出了元后和废太子被立为储君的时候,赵家门前真的是车如流水马如龙,前来送礼的人能排到东直门去,谁能想到他们竟然也有今天。”
太子谋反失败被废,自己一家被软禁起来还不知如何,而作为太子母家和妻族的赵家下场就惨了,抄家的人还没有进门,赵家的主母就先勒死了自己十一岁的小女儿然后投缳自尽——据说那个女孩原本是要许给太子的嫡次子的。死的人倒是解脱了,其他人还在牢狱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赵家看着是没有翻身之地了。
赵家当年何等嚣张,现在又落到什么地步?他还年轻,不急,谁知道最后是什么结果呢?
话题转变得太快,又涉及皇家的内部矛盾,贾赦这就不敢答话了,只是沉默。
两人之间一时无话,戴权适时地出来打圆场:“主子,将军,时间不早,再不回去天就黑了,路不好走,主子若是想和将军叙话,不若请将军到府中秉烛夜谈?”
三皇子笑了:“你这促狭奴才,存心给我出难题不是。”结交重臣是大忌,不过戴权跟了他那么多年,开个玩笑还是可以的。
贾赦当然也不会真到三皇子府上去,于是顺势告辞。
冬天的天黑得早,贾赦回到荣国府的时候天已经快黑透了,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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