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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要命
酒过三巡。
包间里的同事们醉了大半,庄湄侧头吩咐服务生再上几个菜,再添两瓶白酒。
有人勾住庄湄肩膀,醉语醉言。
庄湄一边说话,一边观察所有人的神色,夜宴酣态,各人皆显醉意。
新一波菜品呈上来的时候,庄湄站起来,捂住肚子说:“我要去下洗手间。”
“快点回来啊,我要继续和你猜拳。”
“好。”
【兰溪居】出了名的九曲回廊足够走二十分钟,上个洗手间,女孩子动作慢点可以撑二十分钟,出了包间,庄湄不复刚才故作的惺忪醉态,大步下了阶梯,躲过监控摄像头,猫着腰进了【兰溪居】的后厨。
“小姐,这里是厨房。您是在找洗手间吗?”
“不是。能给我一大块冰吗?”
“您是哪个包房?我这就让人给您送过去。”
“不必了。我自己拿过去。”
“……呃,好的。”
接过帮厨工递过来的一大铁盆冰块,庄湄转身出了厨房重地,闪身靠近无人能瞧见的角落里。
拿出冰块,直接盖在定位仪植入的位置上。
手臂传来的冷感,很快传至四肢百骸。
她记得那次她躲了三天,就是因为她“冰镇”了定位仪,这会减缓定位仪的定位速度,出现延迟,从而赢得时间。这款新型定位仪,不知道能不能通过“冰镇”奏效?死马当活马医,好歹一试。
就这么躲在角落里,“冰镇”手臂十分钟,庄湄感觉自己心跳都变慢了似的,浑身发冷,很快就犹如坠入南极的冰层之下,整个左手臂已经快僵了。
完成“冰镇”,庄湄又熟门熟路的去员工用的洗手间里,从工具间拿出一套清洁工衣服穿上。
出【兰溪居】时,庄湄低着头,头戴灰帽,拖着一个垃圾桶,从暗巷里小心翼翼的走出来。
察觉并没有保镖尾随时,庄湄大步向公司楼下的地下车库跑去。
此时,吴洱善已经下车进入电梯,缓慢向10楼上行。
庄湄狂按电梯,可惜电梯还是上去了,她狂按电梯的举动,引起车库保安的注意,那保安拿着小扩音问:“你是哪家公司的保洁?”
“15楼合盛美容中心的。”
“这么晚了,还要打扫?”
“我们都是等客人差不多走了,再去打扫的。今天我来的有点晚,所以害怕迟到。大哥。”
保安没再问话,搁下小扩音,继续塞上耳机听球赛。
庄湄嘘了一口气,她转过身的时候,看到不远处停了一辆崭新的红色定制版跑车,那跑车停在一众黑色商务车里,显得格格不入,不由惹人多看两眼。
吴洱善到达10楼,在下电梯前,她无聊得按下每一层的按钮。
“你好,请问总经理办公室是哪边?”
大多数人都已经下班了,只有少量加班族还在苦战,这个点上来的,不是送外卖的,就是送外卖的,很少会来访客,前台也早已下班。
“您找我们总经理吗?”
“是的,我找温禧。她说她待会儿回来,你给我指个会议室吧,我坐在里面等她。”
“…………”
眼前这人,身高将近一米八,戴着口罩,说话的时候眼皮子抬都不抬,只盯着手机玩游戏。
有人去叫了还在整理资料的卢朝朝。
“卢秘书,那人看着有点眼熟,就是不知道在哪里见过,你给断断吧。说是来找温总的。”
卢朝朝打开自己的预约名册,现在这个点,哪里还会有人来?
正思量着,就瞧见那位靠在工位旁,歪着头,冲她招手。
“嗨。小美女。这么晚了还不下班?你应该炒了你们温总这个万恶的资本家。”
“吴……吴……吴小姐,您怎么来了?事先也不打个招呼。来来来,这边请。”
吴洱善循着她的指引,直接进了温禧的办公室,坐下来后,她摘掉口罩,卢朝朝眼热的望了她两眼。
“您要喝点什么?”
“你给我喝什么,我就喝什么。”
吴洱善弯起嘴角,低头接着玩游戏。
卢朝朝进了茶水间,她顺了顺呼吸……真是太英俊了,这么出色的样貌,难怪没来本城几天就惹出花边新闻。
正搅拌着咖啡,卢朝朝的手机响了。
“朝朝,我庄湄啊。”
“啊,庄湄,好久没听见你声音了。”
“温总在办公室吗?”
“啊?不在啊,估计呆会儿就回来。听说是堵在入城口了。”
卢朝朝端着咖啡,进了办公室,端端正正的放在吴洱善手边。
“我听说你离职了?那你赶紧从漠克里回来啊,孩子怎么样?”
“我……我……流产了。”
卢朝朝脸色一沉,颇为惋惜,她声音放轻,吴洱善看了她一眼,只见这位小美女面色凝重的背过身去讲电话了。
“我现在就在本城。”
“那什么时候聚一下吧。真是太遗憾了。你要保重身体。”
两人一时无话。
“哎?你刚才问温总在不在?”
“对。我……本来想上来找一下温总的。”
“你就在楼下吗?”
“是的。”
“那你先上来吧。”
“不了,既然她不在。我就不过来了。改天再约。”
确定温禧不在,庄湄挂了电话,她一路上了15楼,再从15楼爬电梯上顶楼。
按照信封指示的位置,取出了卡在一块空心石板下的武器包。
拉开一瞧,两把枪,六把小刀,子弹充足,刀锋雪亮。
里面还有一个小纸条,也是薄洄亲笔。
草草看完纸条,挎上武器背包,她便风也似的爬到15楼,再和几个正巧刚打扫完合盛美容中心的保洁阿姨一起,走进电梯。
电梯合上的一刹,庄湄深深地出了一口气,她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时间掐得刚刚好,她以前在10楼加班的时候,走得时候经常能碰见这几个阿姨。
“你在哪个楼做?”
“兰溪居的,合同工。”庄湄低着头,压着嗓子回答道。
“哦。我们是小时工,哎,也是看人脸色的,遇到脾气好的,还行,遇到那种不好的,那就要命咯。”
那阿姨拖长了音调说要-命-咯~听得其他阿姨大笑,庄湄也弯起嘴角。
电梯在13楼停了一下,突然涌进来一大波人,庄湄被挤得靠在墙边,为了背对摄像头,她只好转了个身。
电梯缓慢下行,庄湄在心中默数——
滴——刚才明明没人按10楼,大多数人都是要去1楼。
就这样,电梯停在10楼,肯定是有宜信金融的人要上电梯了,庄湄向里面侧侧脸,生怕让任何一个旧同事认出来。
“我都等你快四十分钟了,你是堵在山上,准备不下来了吧?行,山不向我,我就去请山。”
这个声音…………!!!!!!!!
庄湄下意识侧头轻瞥,那个一米八的修长魅影,此刻隔着三四道人墙,就这么……触目惊心的……和她立在一个空间里。
“我游戏都输了两盘,心里塞得慌。干坐着等更让我心焦。你那美人小秘书刚才接了电话,好像心情也down了下来。我本来想请她下来去喝杯东西,谁知道你那秘书说一定要等你回来。”
这音色一如往昔,神似亦男子之低沉雄浑,魂亦女子之圆润清脆,随着她不耐烦的心情,来回拨动,恰似那春雨滴落在名剑上,铮铮翠翠,令听者闻之侧耳。
庄湄已经听到有两个靠她最近的小姑娘在议论“这人到底是男是女?”,她握紧拳头,后背冷一阵热一阵,如同这声音就是条带着倒刺的鞭子,一遍一遍的抽在她身上。
“哎,你等一下。我真的没招惹人家,本来我就是来签个合同,走个过场。那开幕酒会我肯定要去的,我也不知道她是谁。你这不是废话嘛,我要知道她是谁,我还会……那什么吗。”吴洱善有些暴躁起来,风流一世,糊涂一时大概就是她现在的感受,她怎么能想到南方的姑娘是这样温情如水,杀人于无形呢?正皱着眉,听见身后传来议论她到底是男是女的对话,“你等一下。”
吴洱善对那头的温禧喊咔,侧身看了一眼身后议论的两个小姑娘,说:“嗨。我是女的。不用再争论了。安静点好吗?嗯?”
那俩小姑娘被她这么笑眼一瞧,脸顿时就红了,连几个老保洁阿姨也觉得有些羞涩,原来不是俊小伙,是个俏丫头。
争论声停止,吴洱善继续讲电话,“本城谁不知道你温禧呢,你就帮我个忙,说说情。要不,过几天我爸回国,要是这新闻不下去,他非宰了我不可。我们家老头子吃鹿角吃多了,最近火气不要太旺。”
电梯持续下降,到达1楼,大部分人都下去了,唯有几个保洁阿姨和庄湄还在。
又降了两层,来到负2层——停车场。
吴洱善跨出电梯,好像是出了汗,一直拿低头拿手帕擦额头。
庄湄则紧跟着保洁阿姨,向出口走去,她低着头,并没有发现吴洱善正向她们这支保洁队伍折回来。
“嗨。你。帮我擦一下车。价钱按你小时工资的3倍开。”
吴洱善的大长腿没几步就纯属巧合的迈到庄湄跟前,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庄湄浑身一僵,她背对着吴洱善,大气也不敢出一下,睫毛微微那么颤动了一小下。
“就是你。快过来啊。不想挣外快?”
“这…………”
庄湄吱唔着,却最终决定不开口回绝,多说一个字,多露一点声,就是在自寻死路。
吴洱善坐回车上,调低座椅,就这么在车里继续和温禧打电话,丝毫没有注意因为身高优势而被自己挑中的这名路人保洁员究竟有什么不同。
从停车场洗手间里拿来抹布和喷水枪,庄湄做足架势,可依然“不够专业”(笨手笨脚)的开始擦拭这辆扎眼的红色跑车。
她早该想到这辆车的车主是谁,如此豪花订制,连个标志也是纯手工雕刻。
水喷洒在玻璃上,佐以会吐泡泡的清洁液,使得这玻璃显得如雾如梦,庄湄微微抬起头,发现从外面根本看不清里面,相应的,车里面的吴洱善恐怕也没时间透过这一团浆糊的车窗玻璃来与她这位“昔日老友”、“车下亡魂”、“再世女鬼”相认。
车里的吴洱善开了音乐,仍然是她母亲喜欢的老式情歌,这歌,庄湄从前和吴洱善出去兜风的时候,也常听。
这是庄湄人生中第一次洗车,她本想尽心尽力的去掉每一个小污渍,可惜这歌声终究有些扰人……她想起从前那些月黑风高的夜晚,吴洱善半夜爬墙潜入她家后院,两人在蔷薇香气正浓的午夜,锁着门一起抽烟喝酒谈论学校里那些乌七八糟的糗事,或是事先说好,一起溜出家的牢笼去,开车往荒郊野岭钻,挖坑燃篝火,对月话星辰,把车里的音乐开到最大,就着明亮的篝火,跳起恰恰,或是刚学好的一段探戈。
那时候总是和吴洱善瞎玩到很晚才回去,一般是鸡啼了,吴洱善才开车送她回去,有时吴喝多了,就是庄湄开车先送她回家,当然会遇到被家长抓包的时候,例如有次六点多,庄湄披着吴洱善的外套准备回家时,就恰巧被吴的父亲看个正着,那天自然不会善了,双方家长都碰面了说道这事儿太危险,俩女孩半夜开车满胡同、大院、野岭子的乱逛,万一出点什么事情,那就是双方家庭都兜不住的大事儿。
那样的日子,就像是漫跑在一望无际的花丛里,茫茫又茫茫,淘淘又淘淘,海啸般的花香,隐秘的夜晚,想要逃离家的青春式的无知和蓬勃,那样子的日子,原以为不会结束。
歌声戛然而止。
庄湄松开手,背过身去,清洁液的泡沫炸裂了,溅入她的眼睛里,一时酸麻疼痒,全都有了。
好在原本有些几点零星污渍的车窗此刻早已水光透亮,洗车任务结束。
她正揉着眼睛,一辆车开过来,车灯恰巧从她脸上一扫而过。
庄湄一抬眼,这车主不是别人,而是有些脸熟的一个昔日女同学,她确定这是她认识的人,可惜不大记得起名字,硬着脑壳想着,隐隐记得这位同学是姓张的,父亲是教育局的大儒。
“咚咚”那人径自走到擦得水亮的跑车前,敲了一下车窗。
“怎么是你啊?张途安,你不在京城,跑这儿来干嘛?”
“来逮你啊,在停车场还摆谱,这个点洗车工早就下班了,你哪儿挖来的这么个人啊。你说你,洗车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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