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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的再也瞒不住,不得铤而走险受了敌人一枪,被王思敬及时带走治疗。打着负伤的幌子将养了一段时间,终于将他生了下来……
十月的时间,却仿佛历尽半生,是怎样的一种磨难。,有的时候也在想,自己当初是怎样捱过来的?
分明恨极了那个男人,又怎么肯生下他的孩子?
也只是单纯的想,这是一条小生命,如何对他无情?心慈手软,便留下了他。只是那样艰辛的将他生下来,却不能日日将他带在身边,甚至听他唤她一声“母亲”,她亦是难过的。每次看到王修文钻进巧云的怀里,亲昵的蹭着他,再软软的叫她一声:“母亲……”,她的心不知道有多疼。
若说此生做过最不后悔的一件事情就是生下他,不论曾经遭受怎样的苦难与折磨,生下他,是她此生做过最好的事。
林君含静静的掉着眼泪,虽然难过得不能自抑,可是死而复生,终于在她哀恸的脸上看到一点儿神彩。
王修文任由她抱着,进来之前王思敬就已经嘱咐过他了,要好好的劝慰她,即便是哭,也要让她痛快的哭出来。人心中的郁结只要释放出来,慢慢的,总会好起来。
王修文铭记王思敬的话,小手爬到她的背上,一下一下的帮她顺着气。时不时哄她一句:“四小姐,你不要难过了。修文会一直陪着你,等修文长大了,还是会呆在四小姐的身边……我还等着四小姐教我许多的本事,而且绥军也不能没有四小姐。”
如若不是自己的骨肉,她不知道要沉沦到什么时候去。造化多么神奇,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人儿,一双软软的小手,却有力量将她从万丈深渊里拉上来。其他人办不到的事情,他却做到了。
所以,孩子是生命的奇迹。因为这奇迹,她也才变得不同。
林君含终于肯吃饭了,被王修文拉着到餐厅去。
王思敬料到这样的结果,所以早在王修文进去前就让厨房准备了吃的,都是林君含平时爱吃的散,见人一出来,马上命下人即刻端了上来。
素心本来好奇这绥军的四小姐,看到林君含后,不由吃了一惊:“九儿?”
林君含寻声看过来。素心她自是认得的,早在辛店城的时候就对她充满感激,她对王修文以性命相护。正是因为看到了这一点,才会忍着疼,将那样的王修文丢给她。所以一直以来,她都想郑重其事的对素心说一声谢谢,她是王修文的再生父母,这一辈子她都会铭记于心。
牵着王修文的手,一步一步的靠近来。
“素心,谢谢你。”
不用多说,素心亦懂得她的意思。这是她的孩子,诚然这世上没有哪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如果不是逼不得已,谁会想要舍弃。
此刻素心终于懂得林君含当时的焦灼,那样的疼惜从眼睛里流露出,掩都掩不住。她当时不明所以,所以没有多想。现在再想起来,一切都明朗了。亦知晓当时林君含该有多痛心,怕有撕心裂肺的痛触。
回以一笑道:“四小姐莫要这样说,我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罢了。”
却不得不惊诧,世界这样小。当时如何会想到,戏班子里打杂的一个小姑娘,会是号令三军的四小姐?
早在那个时候就觉得林君含气度不凡,隐忍的程度也非一般。现在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了,一切也都有了说法。
素心和王修文被安置在军营里住了下来。
扶桑和绥军的战争没有结束,反之,正是到了决战的紧要关头,相信过不了多久,两军就该一决胜负。
林君含重新振作精神,第一件事就是说服段正军。做为一个资深的老商人,家财万贯,金钱根本打动不了他。而且用王思敬的话讲,付江沅不在了,说过的所有话都将死无对证。段正军因此赖帐,别人又有什么办法,总不能杀了他。
“听说段先生的爱女和付二少结成了大好姻缘,倒无谓是一桩喜事。”
林君含打一进来,还未说有关军火的只言片语,寒暄几句,便问及到段芳华和付东倾的婚事上。
段正军是只老狐狸不假,也知道现在的小辈一个比一个少得,狡诈又目中无人。所以不敢凭自己的老资质就掉以轻心。
挑起眉毛:“看来四小姐也听说了,既然四小姐知道小女和二少联姻的事,就不该再在军火事宜上苦苦相逼。这些年来我们段家只同清军做过交易,日后更不会做其他考虑。倒是四小姐将我困在这里多日,是否该将我放回去了?否则要付老督军知道此事,绥军面上也挂不住。”
林君含磨着手上的玉扳指,漫不经心的笑着:“段先生这样说便不对了,我让手下人将段先生请来,是诚心的将段先生当做合作伙伴来谈一笔生意,何来‘困’字一说。既然段先生也明了自己这些年只与清军做生意,俨然清军专门的军火供应商,那便不该将武器大批量的输送给我们绥军。如果要付老督军知道短短数月,段先生就运了大批的军火给我们绥军,且还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曾不止一次使用清军支援前线的专列,因为误了战机致使清军损失惨重……先不说付老督军知道此事会不会怀疑你对清军的真心,如果我没记错,清军惨败那次的总指挥就是你的乘龙快婿付二少。若是付二少知道了整件事情,你说他会怎么想?到时候连段小姐都跟着难做。”
段正军脸色泛白,被气得呼呼喘气。他没想到林君含得了便宜还拿这事来威胁他。不由正色道:“我知道四小姐有得是本事,但是你吓唬我也没有用。就算付老督军和二少知道了,我也无所畏惧。总有办法说得清是三少迫使我这样做的……”
“段先生这样说可就错了。”林君含打断他的话,轻笑一声,淡淡道:“如果我没猜错,三少当时与段先生达成协议时,应该是让段家供应绥军军火到绥州收复。但是如段先生所想,三少不在了,一切说法都将死无对证。可是,既然如此,三少是否让段先生供应军火一事也同样说不清楚了。段先生若真要跟我们绥军扯破脸,我们也会不依不饶的讨个说法,如果风声灌到付老督军的耳朵里,那我也就没有办法了。只是我不得不提醒段先生,付三少何其睿智的一个人,又有哪一个听说我跟他交情非浅?说是三少威逼利诱要你将军火供应给我,真的会有人信么?”
段正军吃惊得脸色发僵,这一点他倒是没有想过。当初付江沅叫他将军火供应给绥军,他着实也是惊诧的。但是当时碍于没有法子,也便没作其他想法。不想这个时候却被人当成软肋掐正了。
林君含站起身,走近两步,脸上挂着慵懒笑意。
“段先生,合作愉快。你来了多日,既然已经倦了,我便不再多留。我这就安排手下人将段先生送回洛阳城去,只是提醒段先生,别忘了按时发货。”
段正军着实是吃了回哑巴亏。
林君含一走出来,王思敬马上迎了上来:“四小姐,怎么样了?”
林君含的脸上微微的扬着笑,一双瞳孔流光溢彩。
只道:“派人将段先生送回洛阳城去,并准备接货。”
王思敬知道这样是谈成了,欣然应:“是,四小姐。”
林君含一进厅内,就听到欢笑声。
王修文在厅内玩耍,一个细心的下人嘱咐他:“慢点儿跑,别摔到了。”
这么大的男孩子哪里肯听话,围着沙发打转,下人后面追得越急,他跑得越是欢畅。分明就是看那下人追不上他,所以才这样的起劲。
一不当心,忽然扎到一个人的怀里。抬起头来,咧嘴笑起来:“是你啊,四小姐。”
林君含抚摸他的小脑袋,佯装板起脸来:“修文,你又不听话了对不对?”
王修文呵呵的笑着,不痛不痒的,皮的不得了。
林君含蹲下身,轻轻挠他的手掌心。小家伙马上缩着肩膀咯咯的笑起来,她碰到他的痒痒肉了,他最怕这样,自是笑个不停。
林君含一脸宠溺的看着他,嘴角弯起一个弧度:“看我厉害吧,要你以后再不听话。这厅里到处都是东西,你跑得又快又急,不小心撞到了怎么办?”
王修文连连嚷着:“四小姐,我错了……修文错了,修文再也不敢了……你放过我吧……”
林君含这才笑着放开他,看他额头上生了汗,抬手抹了一把。告诉他:“去洗一洗手,我让厨房给你做了爱吃的蛋糕,很快就可以吃了。”
王修文欢呼一声,跟着下人去洗手了。
此时林君含抬起头,说了句:“下来坐吧。”
素心本来站在楼梯口上,早在听到王修文又叫又笑的时候就出来了,看到两个人闹得开怀便没有下来打扰。没想到林君含也有这样的一面,最早见到她的时候就是冷冷清清的一个人,对任何的人和事都有种蜻蜓点水的感觉,并不热衷。不想就是这样一个人,在面对自己的孩子时,亦是一身的光彩。而她知道,那就是所谓的母性之光,只有这个,才可能将一个女人变得如斯柔软,那是一块温床,可以供孩子安心入睡。
“你这个样子,我真是没想到。”她坐下来,实话实说。
林君含给她倒了一杯茶水,轻微的笑了声:“大抵天下所有的母亲在面对自己的孩子时都是如此,因为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所以没有办法不疼惜。”她看了素心一眼,接着道:“倒是你,素心,着实让我感激不尽。在辛店城时你对修文的用心我是看在眼里的,修文这个孩子何其有幸,即便有我这样不负责任的母亲,却能得你和巧云无微不至的关爱与呵护。这是他的福份。”
素心轻轻抿了一口茶水道:“四小姐别这样说,我也是受了王思敬的嘱托。能看得出,他真的很爱修文,几乎将一切都倾注在了这个孩子的身上。当初他说要去重振绥军,将修文托付给我的时候,我能看出他深切的不舍。没想到他会如此,其实我们打小是一起长大的,那个时候哪里会想到他能做个最好的父亲,比这天下所有的父亲都要疼惜自己的孩子。我也是被他感动了,所以才想着,无论如何不能辜负他的嘱托。否则哪有脸面同他交代……”她轻轻的叹了口气,强撑着一脸笑:“现在好了,听闻战争快结束了,我也将修文送到了你们身边,是时候离开了。”
林君含看了她一眼道:“我也听王思敬说起,你们是一起长大的,那样该算青梅竹马了吧?既然再次碰到,为什么还要走呢。为了一句嘱托,你能连命都不要。我想,他于你,该不止只是一同长大的发小这样简单。”
素心吃惊的看向她,早就知道林君含聪慧,没想到竟这样锐利。
“四小姐想说什么?”
林君含笑笑:“我倒也没什么想说,只是觉得现在四处战火纷飞,你一个女人家走到哪里都不方便。况且巧云不在了,我也想找个人来照顾修文,你跟他生活这么长时间,由你来做这件事再好不过。所以我是想请求你留下来照顾修文一段日子,现在的时局你也看得到,我们谁都顾及不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