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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懂他话里的意思,挪了挪跪得发麻的膝盖,有些莫名。
“那您难道只是因为看我混账,觉得丢脸才来数落我的?”
谁料到竟半晌也没听到回答,我不耐烦了,终于站了起来,此时堂中却哪里还有半分鬼影。一下子看不到那怪老头,我再没有了顾忌。干脆放任自己东走西看,悠闲地游览起整个院子。
这儿房前屋后竟跟平日里景区见到的仿古建筑完全不同,多由石头砌成。少了那些雕栏画栋,却多了些洋味儿。家具也有不少西式的,竟然还装了电话和电灯。
天,如果这里是苏家老宅,可以想象当时该是何等富有了。我双手正贴着大皮沙发的原木靠背起伏着,突然一阵清脆的电话铃声响起。顿时一个激灵,惊醒了。
抬眼便看到监考老师正向自己这边走过来,我心里咯噔一下。这下完了,那老头说得没错,使这些个不入流的手段终究还是要被抓个正着!
看着越走越近的老师,除了冒冷汗别的什么也做不了。谁知老师竟然只是轻轻收起我桌上的试卷,连一个多余的眼神也没留下。顿时,一颗快要脱轨的心又被平稳地放了回去。
一到家,我鬼使神差地跑进老高卧室,抱出来一本宽宽大大的影集。等苏女士从厨房忙完出来,诧异地问我在干什么的时候。我手上的影集已经翻过了大半。
这本年龄远大于我的影集虽然老旧,却被家里人保管得很好,在这个年代竟然也能算是个稀罕物件了。里面的老照片最早摄于民国,都是姥姥姥爷传给母亲的。
终于,眼前出现了今天见到的那方院落,那中西结合的建筑式样,独特地让人想忘都忘不掉。
“妈,这是你家的老宅吗?”
我指着照片便问。苏女士随即便挨着我坐下,眼神迷朦,略回想了片刻。半晌,她才平静地说:
“我也没亲眼见过这房子。小时候还是你姥姥给我讲的。”
她指了指照片上的门牌,补充道:
“这里,据说是当年淮城最大最豪华的洋楼……”
我又连着翻了几页,却始终没找到那白胡子老头的身影。
“妈,怎么没有你爷爷的照片?”
苏女士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个问题,接过影集翻了几页,不确定地说:
“可能是当初搬家弄丢了吧。”
“那你爷爷长啥样啊?”
苏女士摇摇头,说她也没见过自家爷爷的面。我有些气馁,不依不饶道:
“那姥姥有没有跟你讲过他长什么样?”
“讲过啊!还不是当年那种打扮,长衫马褂的。”
我一听对上号了,忙追问:
“有没有戴帽子?”
苏女士睨了我一眼,没好气道:
“我哪知道那么详细?”
“不过,你姥姥说过我们家最风光那时候,有人送给你阿祖一杆银质大烟枪,据说还镶了一颗红宝石。你阿祖晚年是烟不离手,最后就是因为肺癌去世的。”
说话间,苏女士眼睛亮闪闪地,语调中难掩激动,连带着又翻了几页。
没想到我家还有这样的密辛,我一时听得有些入神,快要忘了自己的目的。
“妈,那烟枪在哪呢?放到现在怎么也够得上传家宝了吧!”
苏女士一瘪嘴,手上的动作也停了
“早不见了,可能是随你阿祖入了土了吧。”
我猛地一捶腿,懊丧极了。虽然没找着照片,但好歹了解了些陈年旧事,原来苏家祖上曾经那样风光。接下来一连几天我都没再做那个梦,那怪老头也就被我慢慢淡忘了。
周一那天我起晚了,上香时候匆匆忙忙地像是弄洒了什么东西,又没空细察,这细节一转眼便忘到脑后去了。
“今天下雨,下节体育课照例上自习。我还有课,班长维持下纪律。”
老班拦住了几个拿着球正准备冲出门的男生,在门口撂下话就走了。上课铃还没响,班长就拿着书本坐到了讲台上。
从窗口向外远眺,蒙蒙细雨中的操场看着有些孤寂。不一会儿,前座潘唯宁转了过来。压着声音说:
“一会儿要是问起,你就说我上厕所了。”
我瞥了他一眼,看向讲台
“班长在那儿,你上厕所不用跟我打报告。”
“小炮仗,今天怎么了,谁把你点了?”
他扬起好看的眉峰,笑得有些欠揍。
“小炮仗不是你能叫的,我们很熟吗?”
他有些哑然,身子立马转回去,却又反向转了过来。宽大的校服袖子侵占了我课桌的半壁江山。
“你爸妈上回还带你到我们家吃饭,这么快就忘了?!”
这声音少了些克制,音调便明显高了不少。瞬间,一道锐利的目光直冲我面门就射了过来,我一抬眼,目光跟班长的撞个正着。
谈不上火星四溅,但浓浓的警告意味再清晰不过。那目光片刻功夫便转移到面前人身上,却很快又移开了。
“好,我答应。你可以溜了。”
他笑得更畅快了些,我挪了挪凳子,将腿伸得直直的,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直到潘唯宁走出了教室,也未遭到任何阻拦,亦或是没人敢真的阻拦。约莫五分钟后,班长指着我面前空座询问它主人的去处,我按照约定答了,却好像被幽幽地瞪了一眼。
没工夫搭理这茬,我拿出上次模拟考的试卷开始誊写错题。虽然不算长辈眼里的好学生,但是对于学习我倒是不怎么排斥,该做的一分不多也一分不会少。如果不是最近被苏女士念叨怕了,作弊那些个事也不屑去干。
不过,这会儿我手中的笔像是有些不听话,总喜欢画圈圈,画着画着,意识便逐渐模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