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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家与詹家相交近二十年,几乎可以说,梵广茂是看着詹温蓝长大的.从小大院子弟里,这位詹家独子就够特别,除了外貌打眼了些,其余看上去都极普通,在那群孩子里不爱出风头,不爱玩士兵打仗游戏,看上去文文弱弱简简单单的一个人,简直就不像是军区里的孩子.
自家女儿是那次绑架案里唯一的女孩,被绑架的时候听说哭得死去活来,完璧归赵回来的时候却又死活不肯吭声.
院子里最嚣张的小孩子一同被绑架,回来之后,每次看到詹温蓝,脸色就发白,下意识地要往后退几步,仿佛不敢沾边一样.后来的后来,细细查了遍,才明白,那群悍匪"灰飞烟灭"的真正原因.
直到那时,他才觉出这孩子几分深沉.
自己就这么个独身女,从小练习舞蹈,没有什么雄心壮志,她母亲也是个贤惠的,家里一直和和美美.直到有一天小姑娘死活要北上去参加芭蕾舞团,梵广茂才惊觉,自家姑娘不知什么时候突然看上詹温蓝了.
詹家的底细说来也简单,除了詹司令一人在军队挂着,其余的亲戚基本都是普通人.他寻思了一个晚上,觉得自家闺女如果嫁过去绝对不会吃亏,再加上詹温蓝那看上去君子风范实则手段极厉害的性格,若是真对他闺女上了心,铁定能护着一辈子.
人年纪大了,再加上他对未来早没有太多规划闯劲,自然更多的是为女儿着想.
可千般算计万般谋略,却没有想到詹家竟然会在冷家这边翻船.
特别是当初传说中极为离经叛道的冷云溪,见到真人,简直和别人口中的那个模样一个天一个地的,事实证明,以讹传讹这事真的给他碰上了.
原本定于上周的堕宴莫名其妙就给搁置了,闺女在家成天魂不守舍的,梵广茂简直一肚子火,恨不得在詹家那头上再加一桶油.
梵广茂无力地叹了口气,可偏偏自家姑娘上赶着的喜欢,他又能怎么办?总不能真的袖手旁观,眼看詹家就这么倒了.
詹司令给他打电话来的时候,他其实是松了一口气.
如果到了这个时候,詹家闭口不提婚约,那以后,这事就真的可以当什么都没有发生了.
"詹老哥,温蓝的事情我听说了."他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要怎么开口.
詹司令的呼吸一缓,有点紧张地等着他开口.
良久,梵广茂像是每个字都经过反复思索才慢慢道:"如果不嫌小女麻烦的话,今天我就让她去英国.无论如何,她的叔叔舅舅在英国都还有些薄产,应该能帮得了温蓝一些."
梵家和詹家不同,虽不是贵族,但家族体系庞大,多年前,一部分亲友移居国外,其中有不少就在英美定居.詹温蓝如今的情况是一步也离不开英国.他最重要的产业基本上都压在那里,如今又官司缠身,如果连翻身的机会都放过,以后即便是回来了,大多也会一蹶不振.
詹司令心中一颤,明白这是在他们最危急的时候雪中送炭,但也几乎是迫他给出一个明确态度.
既然梵家女儿都赴英国帮了温蓝,这场婚约无论如何,梵家是下定决定要水到渠成了.
詹司令忽然有徐躇,温蓝对冷云溪的感情,他若是以前还以为那是入戏太深,现在却是看得分明,完全已经是情到深处,情不自禁.
这个时候,梵家的帮忙对温蓝来说完全是把双刃剑.
拒绝的话,多年来他辛辛苦苦打拼下来的英国资产注定要付诸东水.可若接受……
他忽然不知道该如何答复.
梵广茂似乎猜得到他心里想的是什么.设身处地来说,若詹司令一口答应,他反而觉得,对方更看中梵家的背景.无论对于权势有多么热衷,到底,还是存有几分真情.
梵广茂笑笑,这一次开口,声音极为随意和自如,远比刚刚说话要来得亲和的多:"儿孙自有儿孙福.詹老哥何必想得太多."
詹司令听得他这话,心中一股歉意,更觉得对方实在是仗义,压根没有携恩图报的意思,酸涩中只觉得更对不住对方:"是我和温蓝对不起你们."
"说什么对不起不对不起的."梵广茂不以为意,转头看着女儿双眼晶亮地望着自己,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小女下午的飞机就过去,你和温蓝打声招呼,后面的事情,我会和他联系."
"爸!"梵良慧眼睛憋得通红,一下子扑到在父亲的怀里:"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詹温蓝从来都是她的一个梦.她从来知道,以立场而言,现在最好离詹家远点才好,可,她压根管不住自己的心.
爱也好,痴也好,总归,她一头栽了进去,就压根没想再出来.
梵广茂温和地笑笑,拍拍她的后背:"这么大了还撒娇,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爸!"饶是一肚子酸涩,看到父亲这样变相地安慰自己,梵良慧忍不住破涕成笑,一把投入父亲的怀里.
詹温蓝接到电话,听说梵良慧要来英国的时候,整个人都没有一丝.[,!]动静.
詹司令有些矛盾,生怕他脾气古怪,不肯接受对方的帮助,只得先将"堕"的事情透了个底.
谁知,詹温蓝似乎丝毫反应都没有.
詹司令有些怕了,只觉得握在手里的手机冰的吓人,连对方的一点呼吸声都已经渐渐销声匿迹,心,顿时沉到谷底.
"温蓝,你听我说,现在你在英国官司在身,没人帮你,这个关头你千万不要冒险,凡事忍忍就过去了.不管怎么样,良慧是自小和你一起长大的,你就算对她没有男女感情,看在我和你梵叔叔的面子上,千万不要伤了她的心."
不要伤了她的心,他的心呢?
詹温蓝淡漠地仰头看着那阴沉的天空.阴雨连绵了一周,伦敦最近已鲜少能看到阳光.
似乎,自从她离开,他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站在阳光下,神色舒展了.
上一次眉目轻松是什么时候?
太久了,久得已经不记得了.
詹司令急切的声音还在电话里响着.
"咯."他挂断电话,神色漠然地靠着窗边,一个人静静地看着窗台下的院子.
在英国的别墅大多并不太高.他的房间原本在三楼,可昨天,他突然换到了二楼.望着院子里绿油油的草坪,他忽然闭了闭眼,唇边是一抹悲凉的笑.
当初,冷云溪站在二楼的窗前,和峤子墨并肩而立,看着他时到底是什么心情?
他似乎已经越来越看不懂那个女人.
明明她就站在眼前,明明那双看似空灵的眼睛离得那么近,他却一点都窥视不到她心底到底想的是什么.
自史蒂芬在法庭上翻脸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一切,从他踏上英国土地的那一刻起,从头至尾,都是个局…………
"温蓝,你站在那干嘛?赶紧进来,快要下暴雨了."老夫人望着他立在窗口,远处乌云已经急速积压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生出一种没有来的痛,还未反应过来,人已经走到詹温蓝身边,一只手搭在他的胳膊上.
"嘶,怎么这么凉?"老夫人脸色苍白地望着他,只觉得自己触手所及几乎是块冰块.
詹温蓝回头朝她笑笑,那笑清浅得像是层云,淡的什么都没有了…………
梵良慧去机场的时候,站在候机厅,整个人如坠冰窟.
她呆呆地望着前面或隐或现的那个身影,原本红润的脸色一下子难看的吓人.
来送机的梵广茂有些担忧地拍了拍她的手心:"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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