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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哥放下手里的碗,丁子木忽然发现自己闻不到那股一直萦绕在鼻尖的浓郁的红烧牛肉味了。
“八月。”郑哥面无表情。
“一月。”丁子木抬头看看天空,依然碧蓝碧蓝的,但是骤然刮起了寒风,小饭桌上升腾一阵热气,很快,红烧牛的表层就有了一层薄薄的油脂凝结。
“……”
“郑哥,现在是一月。我已经离开游乐园了,也早就不在这里住了,冰箱里不可能有饮料……事实上,可能根本就没有冰箱了。而且红烧牛肉一点儿也不好吃……很多事情都变了。”
“你想变成什么样?”郑哥缓缓站起来。
丁子木的视线随着他缓缓上移,直到和他平视。丁子木非常惊讶,在他的印象里,郑哥一直比自己高,但是现在看起来,两个人是等高的。丁子木说:“现在这个样子就很好,我说的是现实的样子。”
这句话一出口,丁子木就觉得眼前一花,一切都迅速发生变化,小饭桌没有了,水磨石地面上荒草蔓生,院墙上支楞着枯草,墙根下堆满了烂树叶和枯枝,还有一些肮脏的生活垃圾。
“这样?”郑哥冷冷地问,“很好?”
“就这样。”丁子木慢慢地环视一圈,大脑里无数的画面就像快速剪辑的胶片一样交错闪过,袁樵、许筑鈞、宋智、小云……还有杨一鸣。
“这个地方已经彻底荒了,废弃了,没用了。很有可能,它明天就会被推土机推到,只剩下一堆残砖烂瓦。但是我一点儿也不遗憾,这里从来都不是我的家,我也从来都不想在这个鬼地方一直待下去。”丁子木顿了顿,接着说,“郑哥,我已经决定了,不会更改。我二十二了,不是不懂事的小孩,事实上我比大多数同龄人都更清楚地了解这个社会现实,你很清楚我是怎么活到大的,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郑哥气得脸都白了:“你知道个屁。我每天跟你说的那些你都就饭吃了吗?怎么什么都记不住!”
“你……说什么了?”丁子木有点儿楞,问完之后忽然想起来这段时间的确总能梦到郑哥,模模糊糊地醒来就想不起梦中发生了什么,“呃,抱歉我忘了。”
郑哥屈指使劲儿敲敲丁子木的脑袋:“你个笨蛋,能不能长点儿心眼儿,你要被人卖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杨老师不会卖我的。”
“屁!”郑哥气哼哼地说,“你真以为他别无所图?”
“当然不是,”丁子木耸耸肩,“他图我。”
“你……”郑哥攥紧拳头忍了一口气,然后咬着牙说,“丁子木,我再跟明明白白地说一次,你听好了。第一,杨一鸣对你绝对没那么单纯,你说他喜欢你什么?总不能喜欢你做的菜吧?那找个厨子不就完了?第二,你对杨一鸣也绝对不是什么狗屁‘爱情’,你只是……只是……只是因为从小到大,就这么一个人追过你,所以你傻了吧唧的一脑门子就栽进去了!”
丁子木皱皱眉头。
“所以,木木你听我的。你再想想,将来你可以碰到一个更好的姑娘的,你会懂得什么是真正的爱情。你现在这个样子……跟初中生谈恋爱有什么区别?动不动生生死死的,结果别说三年了,恨不得一个学期就分手。”
“我不是初中生。”
“你的感情经历还不如一个初中生!”
“那……”丁子木想了想,“那就让我以一个初一学生的身份开始练习谈恋爱吧,第一个恋爱对象就是杨一鸣。郑哥你看,杨一鸣只是我的练习对象,我要是操练纯熟了,甩不甩他看心情。怎么样,这么想你是不是觉得还是蛮爽的?有种玩|弄他人于股掌之间的畅快感?”
郑哥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初中生不许谈恋爱,早恋!”
丁子木耸耸肩:“那你还让我找个姑娘。”
“你……”
丁子木笑了起来,那种发自内心的,开心地笑,他蹭到郑哥跟前说:“哥,你担心我,我知道,但是你不觉得我现在已经很能干了吗?”
“你哪里能干了?”郑哥板着脸说,“笨得要命。”
“很好了,”丁子木伸手握住郑哥的手,“而且你放心,我会越来越好的,我其实挺能干的,真的。”
“能个屁。”郑哥依旧板着脸,但是眼睛已经微微眯了起来。
“我做的蛋糕很好吃,我还会做饭,特别好吃。”丁子木说,“比你做的还好吃。”
“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
“我一直都会。”丁子木小声说,“郑哥你太惯着我了,在你面前我从来不做饭,甚至洗个衣服都能把院子淹了,但其实我真的会做饭。你放我一个人好吗?让我一个人试试看,我能做的很好,如果我哪里做错了你告诉我,我慢慢改……我……总要学会一个人长大的。”
“你还小呢。”
“不小了,二十二了。”丁子木耸耸肩,“这要倒退几十年,我都能是俩孩子的爹了。”
“你想要孩子吗?”
“不想。”丁子木干脆地说,“虽然我不讨厌孩子但是我不想要孩子,我没有办法很好地照顾他们,我也害怕将来不能给他们足够好的生活环境。再说,在我的世界里,他最重要。”
郑哥没有去问那个“他”,只是抓着丁子木的肩膀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大丁呢?”
“不知道,我只能尽量做到最好,但是这不是双选题,”丁子木坚定地说,“选择权也不在我的手上。”
“你很喜欢他?”
“很喜欢。”丁子木用力点点头,“从来没有这么喜欢一个人,我不想失去他。”
郑哥沉默了一会儿,长长地叹了口气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气恼地想,或者我把这傻木头的腿打断,然后一辈子锁在屋子里?
丁子木轻轻说:“郑哥,你不问问……”
郑哥扬扬眉。
丁子木咽了后半句话,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这种话不管用什么方式说出来都是对对方的伤害。
郑哥仔细地看了看丁子木,咧咧嘴:“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问问你,我自己将来会怎样么?”
丁子木咬着牙点点头。
“我不太在意那个。”郑哥说,“你好好地就行了,我嘛,也没什么太多想要的,怎么活着不是活着呢?再说,谁还没个死的时候啊。”
“郑哥……”
“行了,走吧,天晚了。”郑哥叹了口气,甭管是“打断他的腿”还是“锁在小黑屋里”,那都不过是想想罢了,就像每个当爹的都会有“把这臭小子赶出家门一辈子不许他回来”的冲动,“儿大不由娘”,自然也不会“由爹”。
郑哥轻轻地推了丁子木一下,丁子木觉得脚下一个踉跄,眼前一花,整个世界都黑了下来。他眨眨眼睛,逐渐能够看清黑暗中书柜的轮廓,窗户外面透进来的光,还有睡在身边的那个人。杨一鸣闭着眼睛,呼吸很沉,一条胳膊搂在丁子木的腰上,丁子木轻轻地蹭过去,把脸埋进杨一鸣的肩头。
“晚安。”他轻声说,“我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