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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芳和小惠手牵着手,走在夕阳的余晖里,身后的影子拉的很长,渐渐模糊,最终被吞噬在夜幕中。正如她们的心情,她们一步一步的往家走,脚步越来越沉重,在小芳院儿门口她们挥手告别。在小芳踏进院子里的那一步开始,小芳就被南屋里李大娘骂二黑的咒骂声拉回到现实,无限的憧憬也抵不过现实里的一地鸡毛。
“唉!”小芳习惯性的叹了口气。她想幸好她的怅然若失和焦虑烦躁隐藏在黑暗中,没有人发现。其实她真的多虑了,因为没有人关心她的心情,大人正在为明天吃喝犯愁,小孩子正想着今天偷尝的糖没有被发现,明天要偷看还有有什么好吃的。
就这样,小芳溜进了屋里。就听见二大娘一阵谩骂。而后又一阵寂静,只听到吃饭时筷子和碗的碰撞声。也就三五分钟的安静,因为确实也没啥好吃的,不过就是野菜粥,蒸地瓜。之后整个屋子又淹没在哭闹声中,每次都一样,总是在二大爷的一声怒吼中结束这场闹剧。
“这是今天的工钱。”二大爷递给二大娘。二大娘吐了点口水在指肚上,数了数,皱着眉头嫌弃的问:“怎么就这么点儿?”
“今天下午把腰扭了。”
“你能干点什么?你看看人家南屋里会打铁,人家挣多少钱啊。你还不如你大哥,人家做饭都挣得比你多……”于是,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儿都翻出来叨叨一遍。
“光养着一群败家玩意儿,一天到晚光知道吃。”
孩子们一听都赶紧跑到院子里玩去了。二大爷拿着马扎,到梧桐树下点了根烟抽起来。北屋二大爷有五个女儿,大女儿郑玉芬,现在二十。十六岁时,二大娘就托街道办事处殷大娘给她找份工作。那年正好机床工厂招工,她就这样去工厂做了小工。
二丫头就是郑玉芳,小芳十八,在家待业。。小芳下面有三个妹妹,大妹妹老三郑玉英上初中,老四郑玉荣上小学,老五也就是小妹妹郑玉霞五岁。
因为老五是二大娘四十多才有的孩子,她觉得自己也就生这一个了,后面不可能再生了,一辈子都在想生儿子,不成想命运总是这么捉弄人,总是不能如她所愿。为此,二大娘在院里总是因为这个被人背后诟病。二大娘对这个老来得的闺女格外疼,五岁了还吃奶,在外面玩儿回来还要吃两口奶。院子里的小孩儿看见了都羞她,可是二大娘却呵呵的笑个不停,仿佛这就是她当妈的最大的乐趣。也许她觉得自己仍然被需要,也许觉得自己还有奶就还年轻。估计有点像现在的那些女明星往脸上打玻尿酸,觉得只要照镜子看不到脸上的皱纹,自己就还年轻,就抓住了青春的尾巴。
自古至今,女人怕老是通病,她们怕老不是怕不健康,是怕没有人爱。女为悦己者容,就是怕男人不爱自己了。这些女人除了可以抓住容貌,估计也就没有别的了,所以在脸上使劲折腾自己。二大娘估计是觉得自己只能抓住奶孩子这一种方法让自己觉得还年轻,所以使劲抓住这个。外人不明所以,都说二大娘太惯着老五了,二大娘只呵呵的笑,一言不发。估计她自己都没想到或者不愿意承认,她其实是怕自己老去。把奶孩子的理由藏在疼孩子的包裹下,被人称赞,自己何乐而不为呢,所以每次她都只是呵呵的笑笑,一言不发。
皎洁的月光很神奇,她自带魔力,安抚着每一颗躁动的心。白天里的骂声,吵闹声,都在温柔如水的月光中消散,夜晚里的话语也变得分外甜蜜。二大爷拿着马扎坐在树下抽根烟,男孩子们习惯性的围坐在他周围,让二大爷讲西游记。二大爷不识字,襁褓里就被她的奶奶抱着一路乞讨的从山西来到山东。瘦瘦小小的他因为没有钱,找了个死了老公的大老婆,也就是二大娘。为了撑起这个家,他也没有什么手艺,就只能干苦力,去帮人家拉货。通常要把货从城北拉到城南,一天拉好几趟。他也没有别的爱好,没事就听听人家说书,说也奇怪。他脑子真好使,通常听上两三遍,就把整个内容就全记住了,回来讲给小孩听,小孩子们还听得津津有味的。
春末夏初是一年中难得有的好季节,没有盛夏之下炙热,没有春季狂风的干燥。有的是撩拨你心弦的微风,一丝凉快,夹杂着花香。凉风既不彻骨,又不厚重,轻轻的,像母亲抚摸熟睡中的婴儿。渐渐的,困意来袭。孩子们被大人叫回去睡觉了,不是因为赶着明天去上学,是因为睡晚了又会饿。家里的粮食都是当妈的数着日子过的。正值青春期长身体的时候,一个个的哪受得了挨饿。孩子们一个个的都被骂成饿死鬼投胎,大人们怕这帮饿死鬼再喊饿,就早早赶他们上床睡觉。据说,睡着了就不饿了。
小芳没有睡,她趁着月光,赶着纺棉花。因为她听说,白天她出去玩儿的时候,南屋里的黑妮儿比她多纺出了五斤棉花。她要强,非要超过黑妮儿。她的这个个性不知何时有的,也许是骨子里带的。
听说二丫头从月子里就能哭,哭得昏天黑地,哭得把自己哭背过气去。这得跟自己有多较劲儿,这得跟命运有多大的仇恨,月子里能把自己哭昏死过去。仿佛在向五道爷宣战,你让我降临到此,我不甘。二大娘以为孩子死了,让二大爷把她抱去河边空地上埋了。二大爷刨了坑,把二丫头放进去,摸了滴眼泪,蹲在坑边抽了根烟。不成想,二丫头又活过来了。不知道是她被爹爹感动了,还是上苍感怀于这位忠厚老实人不让他伤心,亦或者世道轮回,知道多年后为他送终的也是这二丫头,于是,让这襁褓里的小孩儿又重获新生。二大爷抱着二丫头像抱回了宝贝呼呼往家赶。
但是,童年里的二丫头并不是那么受宠,她唯一能听到她娘表扬她的时候,是她多纺了多少斤棉花,又给家里挣了多少钱的时候。可能是因为这个,她特别执着于超过别人,听到夸赞。这种讨好型人格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像一颗种子,深深的埋在了她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