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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仇”。
“我是疯了,我这个试验品一年的期限,只剩半年了,我不能再浪费了,我得有个双保险,所以华,替我想个主意吧”她叹气连连。
“不是可以人工受孕吗?好像听人说过,他的双胞胎就是人工受孕的。”我说。
我的建议没有用,雪说雄伟就是要自然产子,他说自己有这个本事。我回说他就是为自己玩女人找借口。可是雪没有听见我的声音,她念念有词道:借肚子这条路不行,人工授精,授精,有了,有了,先借种子,去医院吧。她突然拿出手机搜寻着,然后她出声读到“只要夫妇双方同意人工授精”,我忙凑过头,去看她的手机,百度上打着的是“什么条件可以申请种子库”。
“你真魔怔了。”我拿掉她的手机,直接放自己的兜里,她扑倒我来抢,这时候母亲进来喊吃饭,见我俩这样子就嗔道:“该找个男人管管了。”
雪在我母亲面前总是副乖巧可爱的样子,母亲总要我多向她学着点。今日母亲见她吃饭不言不语,兴致索然的样子,就转问我:“菜很难吃吗?”
我忙用脚踢她,并且大声问道:“我妈问你菜好吃不?”
母亲没拦住我,雪已经清醒过来道:“阿姨,跟以前一样的口味,我最爱吃你做的菜了,只是我今天做好事了,没有胃口。”
饭后我洗碗,雪因为生理期累直接回了卧室。当我再进来时,她似乎已经拿定了主意。我这几日总爱犯困,所以洗漱完就上床睡觉。可雪却在枕边唠叨个没完。
她的计划千奇百怪,现在又琢磨出另外的点子。她说她排卵期间要劈腿,她见我瞪圆眼睛忙笑着说,就那么一两次有什么关系。她说这样也可以检测出种子问题还是土地问题。我笑她也成个地道农妇了,一天念叨着土地肥沃与犁的问题。她说自己连农妇还不如呢,她突然羡慕地说起了春花来,说得我云里雾里,说得我呵欠连连。
“华儿,说我的事,你就犯困,说你吧,如果阿海看出了大哥对你的感情呢?”雪的话顿时让我没了睡意。
“大哥不说,他怎么会知道?”我问。
“春花不会说吗,别个没有嘴吗?”她突然笑出声。
“除了春花还有别人吗?”我昏昏地问。
“我不是人吗?”她大笑。
“这一点都不好笑,别开这样的玩笑。”我转过背去,想好好地睡觉。
“好好,你就知道睡,我对猪弹不了琴,就自语得了。”雪真的无药可救,她说什么阿海帅,大哥帅,雄伟帅,这些名字我能听明白,可是其他什么“军,国”的名字点模糊了,是以前的男友吗?我不敢问,怕助长她的气势,继续装睡的我又听到她说什么保姆贱,春花贱,自己贱,简直是绕口令,将我绕进了梦乡。
我在梦中被人掐住脖子,我翻着白眼,猛力挣扎,醒后才发现雪如常春藤般缠绕在我身上。?“阿海,阿海,抱紧我,我害怕。”雪在梦里不知遇见了什么,一个劲地抖动,我像照看婴儿般轻轻拍着她,试图让她睡得安稳。她的头在我怀里乱动,最后找了个舒服温暖的地方靠着,方才安静下来。唉,我重重地叹气,原来雪的心里是爱着阿海的,不知阿海知道后会是什么样的滋味。我摸着雪的头发,不停地叹息,不停地问自己,是不是该安静地走开?
“滚,臭不要脸……骚货,一个保姆,想抢我的位子……。”我的腿被雪在梦中踢得生疼,听着她时而清楚,时而模糊的话语,我只能轻轻地拍打,安抚她梦中的愤怒。
“哈哈,我有孩子了。雄伟,你不会再笑我土地贫瘠了吧,哈哈,哈哈,孩子,我的宝贝,妈妈爱死你了。”雪的梦呓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时而呢喃,时而大叫大嚷,不仅如此,梦中她还一个劲地亲我,唉,我是她梦里的宝贝,那个让她有美梦的宝贝,唉,可怜的娃,可怜的雪,这么下去真会疯的。
凌晨四点,没有睡意的我拿开雪缠绕在我身上的手脚,穿衣起床。外面还是黑沉沉的,我于是去读老友的信,几天未看邮件,竟然有几封呢,南来了两封,冰来了一封。这个点这种情况下我特别需要好友的支撑。
南的信向来是报喜不报忧的,她找到男朋友了,向我们分享她自己的快乐。老冰似与她约好似的,也有男朋友了。老冰信中所说,她俩是在参赛中认识的。他与她都欣赏对方的设计理念,都能读懂对方设计中的内涵。比赛结束后,因为共同的追求共同的人生观而互留电话。我能够从信中感觉老冰那巨大的幸福感。
老冰自以为会孤苦终老的。她曾对我说过:“在茫茫人海中遇到同自己有着相同的思想和世界观的男人几乎不可能。虽说世上存在着这种男人,他们有自己的终极目标,并且想实现自己的目标,而且这类型的男人也不少。可是这些优秀的男人会看上我吗?所以,华儿,虽然我不是独身者,但可能要过那样的生活,因为我宁可让自己的灵魂孤独,也不会将就。”
老冰的座右铭是——女人必须为自己的追求与理想去坚持,坚持就是胜利。她在信中说:“华,请不要辜负我对你的期待,请不要辜负年华。不要轻视自己,更不要身陷污泥而不自知,远离是非之地,才能腾出手脚做有意义的事情。”
天微亮,雪的梦呓时断时续。我叹气摇头,最后决定去风里放飞自己。
路上几乎没有遇到晨跑晨练的人,只有环卫工人在昏黄的灯光下清扫街面。河面上的雾气水气氤氲一片,一位仅穿泳裤的男人从河水里冒了出来,惊我一跳。
跑步也不忘叹气,我只得加速度前进。刚才已晨泳完毕的大叔,为什么有那么好的状态呢?笑嘻嘻地吸着冷气,忽视寒冷。而我呢?为哪般叹气?我是忧心阿海的抛弃吗?还是忧心自己会怀上孩子呢?还是忧心大哥栽在春花手上呢?还是忧心雪的那看得见的悲剧呢?这些忧心的事情又是怎么来的呢?自找的吗?唉,再加点速度吧,我的脚已经在打颤了,可是大脑的思绪为什么在风里也停歇不了呢?不能这样忧思下去,即使真的有了孩子,与阿海结婚,与大哥结婚,孩子也不会没有父亲的。雪吉人自有天相,我去愁苦什么呢?唉,老冰,老冰,请给我力量,让我爬离这沼泽地。
“华,勇敢起来,不要奢望别人,救你的只有你自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下。我-不-怕,真的不怕,一点都不怕,哟嗨嗨”冲刺到山顶,我这个神经病使尽余力吼叫,惊飞了一群在林中觅食的鸟。
不知是那场病的缘故,还是跑步透支之故,发泄过后的我下山时举步维艰。
我是在半山亭边遇到正往上跑的毛人。他递巧克力给我,并解释了我的心中疑问。是雪指使他来的,她醒来时不见我,打我电话才发现我未带手机,因担忧我晨跑过早有什么差池,所以打电话给师傅。
“你姐妹俩的感情真难得。”他抓住我的胳膊,怕我无力摔倒。
我们往铁路桥的方面走去。天已经完全放亮,河岸的红杉林象哨兵般寂寂地站着,水中一群如鸭宝宝般大的水鸟受惊了,它们扑腾着翅膀深入水底,哗啦啦的水声惊扰了宁静,水面波纹四漾,如大哥划桨般欢快。水鸟在河中心再度冒出来,两只白鹭掠过水面,隐入河对岸草丛里。
“还在想?”毛人陪我沉默了良久,最后问道。
我疑惑地瞧着他脸上的酒窝,问道:“想什么?”他却了然于心似的只笑不语了。
我知道他洞察一切,叹气转换话题:“米师傅,昨日你在车上说的两全的问题,里面有故事吧!”
“没什么的。”毛人应道。
“说说吧,你为什么不找女朋友?是独身主义者吗?”我想逃离自己的坏情绪。
毛人无语,甩开大步往前走。
“对不起,米师傅,我无心的。”我小跑到他前面,见他黑着脸,知道无意戳到了他的痛处,就拦着他道歉。
“无心?还是对我别有用心?”毛人看我着急,又调侃起来。
“我现在找不到自己的方向感,我恨自己目前的状态,想实实在在地抓住某个东西,可那东西却如阳光,如这水里的风景,看起来多么美好,可你的手永远抓不到。”我叹气,自己也不明白自己说什么,又为什么会在毛人面前理论。
“所以我不是有心想听你的故事,只是想摆脱自己乱七八糟的杂念,所以请原谅我无心地伤害。”不想好心的毛人难过,我无奈地长叹着,继续解释着。
也许是我连续不断地叹气让毛人心有所动,或者是今天不一样的氛围的缘故,毛人真的和盘托出自己的情感故事。这个整日油嘴滑舌的大男人,说到伤心处,竟然哽咽不成声!
毛人并不是独身主义者。他曾有过两小无猜的女友。两人感情非常好。可是天妒红颜啊,女朋友的不良弟弟染上了毒品,她管不住弟弟,这瘾君子没有人性,为了让姐姐掏钱买毒品,竟然设局让她姐也染上毒瘾。毛人为挽救自己深爱的女友,义无反顾地选择女友,走上了向父母决裂之路。他曾送女友两次进戒毒所。他说到女友毒瘾发作时难受状态,失声痛哭。他说:“我受不了,无法直视她那可怜凄惨的样子,所以将她一人反锁在家里,我想减轻她丁点痛苦也好,所以就去他弟弟常鬼混的地方寻找毒品。”
爱有多深啊,竟然为了女友铤而走险,竟然以身试法,我唏嘘不已。也许是他陌生脸孔的原因,那些地方的人都不理会毛人的哀求,所以他那晚走过许多地方,都得不到减轻女友痛苦的“良药”。他是凌晨二点多才拖着疲乏的步子回家的,可他的女友却死了,坠楼而死。说到这儿,他大恸,一屁股坐在地上,捶胸顿足。
“我不该啊,是我害死她的,是我,是我啊……”他的声音沙哑,对着天空呐喊着悔恨。
许许多多的话语都因为他的激动而模糊不清。我泪流满面,看到当年那种撕心裂肺的场面。寂寞的深夜,路灯下那黄昏昏的灯光下,女友的头已四开,脑浆水被红红鲜血浸得特别醒目,血流一地。她的身体僵在那里,冰冰凉凉的,他不敢抱,也不能抱,怕弄碎了她的身体,他在黑暗的夜里呼救,却没有人听见,他就这样坐在她的鲜泊里,直到二十分钟后救护车赶到。
我身陷惨烈坠楼的场景之中。为什么是头先落地呢?他说他女友酷爱游泳,难道是毒瘾发作时产生了幻觉?她是当作跳水吗?不会的,他女朋友一定是在清醒状态下跳楼自杀的,我心里这样想着,因为自己的私心,我认为她是非常爱着自己男友的,就因为太爱了,才不忍心男友无限止地无望痛苦下去,从而决绝地结果自己的性命。在我的心里,她内心的灵魂依然是高尚的。
“尽日墨云暗野庭,无凭商叶乱空冥,应怜枝下露盈盈。
却话黄花偎蕊立,终归流水绕山行,委屈物意是人情。”(1)
一位有着仙风道骨的中年汉子吟唱自己作的词从旁而过,因他词的警示,毛人总算从悲愤的情绪中苏醒过来。他望着河水咀嚼着那句“终归流水绕山行”而有所思,唉,物是人非,即使他再怀念,阴阳相隔,也无处话凄凉!想来,他内心的悲怆比苏轼悼亡妻时更过。
回家的路上,我俩都未说话,我因在心里默念苏轼的词,无意中推算出毛人的女友已经去世十年,也推算出他是从此后开始了晨跑。
“想来跑步真可以治抑郁症的。”我心里的话又脱口了,我不安地看着毛人,怕刺激到他,又急忙解释道:“我没有说你得过那病的。”
“唉,我当时就是得了抑郁症的。一种恐怖的心理疾病。当时跑步只为了发泄,只为自己力竭不想事不装事,想不到能慢慢地走出了黑暗。”毛人叹气。
“唉,该放下了。她正在天上看着你的。”我看着天空那慢腾腾移动的云朵说。
“是她意还是天意?五年前晨跑遇你?”毛人对着天空注目。我猜想自己奔跑的身影也曾激励过他,正如那些冬泳的人们激励我一样。我最喜欢在晨跑时搜寻一位阿姨,每每见到她在队列里打太极,练剑的熟悉身形,就有着满满的感动与心安,那带病坚持怒放的生命,总能给我坚强的力量。想来毛人也从我的身上也得到过类似阿姨给我的温暖吧。
“什么事情都大不过生死,这是她赐予的惨痛教训。遇事要想开,天大的事情,只要活着,就有办法解决!”毛人话中有意,难道他也认为女友是自杀的吗?
“唉,过去了,不要去想了。”我试着安慰他。
“好,你自己说话得算话哟。我们不但要迈得过门坎,还得迈过自己心里那道坎。”我听出他这话味了,他又恢复常态教育我呢。
“唉,男人心硬如石,女人望尘莫及啊!”我心中感慨他前一秒失爱的真情流露,这时又黑脸训导起我来。
毛人正想说话,电话铃响了起来,他掏个手机还不忘恨恨地瞪我。
“嗯,你找华儿?她与我在一起的。是的,她这个粗心鬼没有带手机的。不要她接?就找我?对,周末不上班啊。好,好,我跟她说。”毛人挂了电话,我猜得出是阿海的电话,因为刚才故事的沉重,反而没有以往的期待。
(1)注:是袁小辉老师的作词——《浣溪沙?寒江即景》。我因为喜欢老师的词,喜欢老师的意境,所以他每日的新作,必恭敬地用笔记本抄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