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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喜欢的格言?

    答:谁终将声震人间,必长久深自缄默;谁终将点燃闪电,必长久如云漂泊(尼采)。

    问:对阮宁同学的第一印象?

    答:恶霸高俅、金刚葫芦娃。

    问:对我们班同学的整体印象?

    答:很闹,不好好学习应该每人挨顿板子,总觉得我喜欢阮宁同学,可真烦人。

    问: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答:他们的“总觉得”,是假的。

    阮宁看着俞迟满是泥土的手捏着那张泛黄的纸,觉得他认真读出每句话的样子可真好看。

    她哭着问:“原来你不喜欢我啊?”

    俞迟很认真地回答:“我不喜欢你,阮宁同学。”

    那不仅仅是喜欢,才不是“喜欢”那么没分量的东西。

    他对着天,像和她得了同样的病,默背着同学录上的最后一句话,歇斯底里地喊着,直到满脸都是泪水。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阮宁!张小栓!神经病!随便你是什么笨蛋笨死也算!我爱你啊……”

    这一句话,迟到十五年,连生肖都转了一遍。

    延边军区默许了俞迟的请求,答应把他调到办公室做文职,并且就近将他安排到了南方军区驻守在H城的351师。

    因为命运,他走上了和岳父阮敬山一样的路。

    艰难得望不见前方,却在睁开眼的每一天都充满希望。

    他每天上午上班,下午在家处理公务,照顾阮宁,本来找了几个看护,但阮宁十分怕人,便也作罢,由她自己在院子里撒欢。

    邻居家坏孩子的孩子都长大了,依旧是坏孩子,经常趁着俞迟不在家欺负阮宁。阮宁却从来不肯说,她觉得给家长告状是丢人的事。俞迟每天回来都看见她一身泥,装作若无其事地蹲在菜园里玩泥巴,可是辫子上也是泥巴便很不合情理了。

    俞迟到各家串了串门,送了些自制的西梅榛子糕,又特意交代了一下妻子的状况。阮宁的病情不会使她主动攻击人,除了情绪不正常,她简直是个天使宝宝。

    大家颇有些不以为然,但俞迟认为自己尽到了警告的义务。

    因此,当某一天,他一开门看见阮宁头上满是干涸的血迹时,俞迟并没有说什么,背着妻子去了医院,回来以后,把附近的小崽子集合起来,狠狠地收拾了一顿。

    额头上缠着纱布的阮宁露出一只眼欢呼着打他打他,俞迟有些无奈地回头,他问:“你疼吗?”

    阮宁生闷气:“我打不过他们,疼也没办法。”

    一群熊孩子忙不迭地点头:“是啊是啊,我们只是开玩笑,我们互相拿石子砸对方,愿赌服输。”

    熊家长带着人夹着棍呼朋唤友地过来收拾俞迟,没过三分钟,哭爹喊娘地抱着崽子逃得飞快。

    俞迟还有石子没用完,他等这天等得耐心都快燃完。

    阮宁嗷嗷叫好,他转身笑了出来,一抬眼,却看见了西装革履的阮静。

    阮静的头发用梳子梳得规整刻板,再也不似小时候的随意温柔,他像把装在套子里的黑雨伞,快要窒息,却仍纹丝不乱,看着阮宁狼狈的样子,突然带了点泪意。阮宁恐惧地望着他,从小板凳上仰倒在地。

    阮静悲伤地朝她走了一步,阮宁却疯了一样,哭着朝俞迟爬过去。

    她抱住俞迟,身体像大树,深深扎根。

    阮静轻轻开口:“妞妞,不要怕,不要怕哥哥。”

    阮宁瑟瑟发抖,狠狠地咬住俞迟的颈子,像个没有依靠的小野兽,只能靠这种方式缓解自己的苦痛。

    俞迟抱住阮宁,眯起眼睛:“我们可以来计算一下,这些年阮宁失去了什么。爸爸,完整的家,快乐的心境,你的到来如果只是为了表达自己的愧疚,这显然毫无意义。当你决定为了自己,与人同流合污,撞死阮将军和阮宁的那一刻起,已经自动默认无论多少年,今天你的出现都显得多余。”

    阮静看了俞迟一眼,目光中带着坚毅,他轻轻道:“你多虑了。”

    看着阮宁瑟缩的模样,阮静心里酸得难受:“我曾和你打赌,如果我输了,输给你一个秘密。你也许并不稀罕这个秘密,可是,我总要告诉你,因为我怕自己再也来不及。”

    他说:“妞妞,我一直知道你当年是装疯的。因为,你看我的眼神总带着掩饰不了的恐惧。”

    他轻轻拍了拍阮宁的头,弓下身,低声呢喃着不要再怕了。

    没有人可以再伤害你。

    阮宁有着严重的情绪病,他同样也有。每当遇到下雨天,便自救无门。

    这种绝望伴随了这个男人很多年,从他还是少年时就已经开始。

    他曾想当世上最好的哥哥,待她像个不显山露水的小小徽章,微笑着无意炫耀。

    他还曾想,一定要让世人知道。

    他们再也不会知道。

    阮静自动投案,这就是他所说的“再也没有人伤害你”的意思。

    报纸轰动一时,市政要员居然是谋害伯父将军的真凶。

    血红的感叹号,俞迟怔怔地看了很久。

    报纸上只字未提阮二叔,阮静终究被推出来承担了一切,却什么都未说。

    冰山上的一角也彻底被推入水底,海面平静无波。

    阮宁的病情稳定了许多,可是阮家人却再也见不得。

    阮爷爷几次拜访,都被阮宁拒之门外。她关着门,小声地说:“爷爷,等我病好了,才能回家。”

    阮令问她为什么,她理所当然地说:“我生的病很重,堂爷爷说会传染给你们,奶奶见了我不喜欢。”

    这是她很小的时候,在农村每每哭着提出回家时,堂爷爷给她的答复。

    渐渐地,那些回家的话,就再也问不出口。

    小小的她站在村口盼啊盼,幼年的时光过得可真慢,一天也分早中晚,过一天好像一年。

    爷爷来接她的时候,她就穿着半脏不旧的男式小背心,剃光了头,站在村口玩沙子。爷爷抱着她端详,说真巧在这儿碰上了,老家山清水秀还是好,孩子都变结实了。她吓得不敢说话,也不敢告诉他,这些巧合是她日日守望的预谋。

    谋而不得,是她失望过千百次的结果。

    阮宁跪在脏脏的地上,手从门洞处探了出去,轻轻摸着老人长满皱纹的眼睛,歪着头:“爷爷,你长纹了。”

    她说:“不用怕,我养你啊。”

    她学着周星驰的语气,认真地笑着,认真地开口。

    生了病的她早已不记得那些仇恨,稀里糊涂地爱着眼前的老人。阮宁的恨很久,可是爱却总能越过恨。

    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阮令终于老了,哽咽着。

    阮宁病后的一整年,宋林也来了。

    俞迟每每在想,作为阮宁的丈夫,和宋林见面,会发生什么。

    如若不是他打死自己,那一定是自己打死他吧。

    还好,两人没打起来。

    他却不复从前光鲜美貌,变得憔悴孱弱。

    龚长秋陪他一起过来,平静地开口:“我们下周举行婚礼。婚礼之前,他想看看阮宁。”

    俞迟默默地让开路,给这个一路作妖到现在的情敌。

    敢情为了别的女人所有的心计都用上了,却不耽误娶个好媳妇。

    真是一对惊世奇花,叫葩像骂人,就叫花。

    宋林是俞迟这辈子明面上暗地里都看不懂的唯一一个人类。

    图什么啊?

    他看着阮宁,不停地咳嗽着,许久了,才含笑开口:“小栓,你猜猜我是谁?”

    他在她面前含笑站着,阮宁迟疑地看着他许久,绕着他顺时针转了几圈,逆时针又转了几圈,继而喜出望外,脱口而出:“老大,你是老大!”

    宋林本来没指望她说出来什么,可是她喊出“老大”两个字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无论为了阮宁争取过什么,都是应该的,都是永恒的真理,绝不该在心里动摇的。

    她叫他老大了呢。

    她记得他是老大了呢。

    宋林哈哈笑了起来,拉着阮宁的手坐在院子里,说了很多很多话,他们小时候挖过的坑、欺负过的姑娘、放过的蹿天猴、吃过的魔鬼糖、看过的皮影戏,他一字一字说给她听,阮宁毫不含糊地应答着,眼里满是对大佬的膜拜。

    这些话不知说了多久,直到暮色四合。

    他看着她,温柔道:“我舍不得离开你呢,小栓。”

    阮宁慌忙拍胸脯开口:“我们是一辈子的好哥们儿。好兄弟,一辈子!”

    宋林的目光依然温柔,显得那张枯瘦的脸也光彩照人起来。

    他伸出手,同她拉钩:“如果有人欺负你,我死也不会放过他,小栓。只是,我从前一直是你的邻居,从今以后,却再也不能陪着你了。”

    他从未离开过她的视线,做着她奇怪的邻居,从她很小很小的时候开始,到她长大嫁人,大半辈子,矢志不渝。从同一个园子到同一间公寓,从同一间公寓再到隔窗相望的延边军区。她或者知晓,也或者曾经奇怪,可却从未想过,一直做着阮宁这个姑娘的邻居,是多么简单而又艰难的一件小事。像是默默攒了一辈子的勋章,却无人赞赏的坚贞。

    对,一辈子。不要疑惑二十几岁怎么就成了一辈子,也许多少都是上天注定。

    阮宁有些记忆错乱,她忽然想到什么,抱着头沉默起来。很久很久之后,才犹豫着小声开口:“可是,你能不能不喜欢我,老大?”

    她轻声嘀咕着:“我们是兄弟啊。”

    他的喜欢,仿佛依稀,带来很多灾难。

    宋林一愣,又缓缓地笑了起来,低下身,握住她的手,轻轻开口:“好,我才不喜欢你。过去不喜欢,现在不喜欢,未来也不,一点都……不喜欢。”

    谁说我喜欢你,我从未说过的喜欢,没有人有资格说我喜欢。

    我才……不喜欢张小栓。

    长秋搀扶着他离去,阮宁认真地站直身子,她很认真地号着:“老大再见!大嫂再见!”

    宋林遥遥地挥挥手,却再也不看那孩子一眼。

    张小栓,再见。

    再也不见。

    俞迟一直相信着一个道理。每个人的宿敌都会以两种方式消失,一种是等你慢慢强大,他面临的就是被消灭;一种是你暂时奈他不得,全世界也奈他不得,他自己却默默走向灭亡。

    阮二叔势必是前者,而宋林属于后者。

    之后的某一日,俞迟接到卢安安的信息,他和安安关系一贯不错。

    宋林九月检查出胃癌,才和龚长秋匆匆结婚,了断祖父母心愿后,飞往美国治疗。

    怪不得那天他说的话、做的事都那样古怪。

    俞迟想起宋林曾经在他被解救后,和他联系,并且给了他一个QQ号码。里面只有一个人。

    他起初不知道这人是谁,可是这人寂寞地说了很多年话,自言自语着,直到某一天她提到“林林”二字。

    他倾听着她对“林林”的思念,那是他对宋林恨意的开始,也是他对阮宁恨意的开始。

    他曾经一直以为,阮宁爱着的人是宋林。

    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落入了他的圈套。

    这场人生的角逐,不知是谁最终占了上风。

    往事像个九连环,从中折断。

    阮宁醒来的时候,好像做了一场大梦,梦中光怪陆离,再回首,脑子却从未如此清晰过。

    她睁开眼,是在一间陌生的卧室。

    这里有俞迟的气息。

    被窝还是暖的。

    另一个枕头旁照旧放着他无论何时都带着的美国女郎匣子。

    阮宁下意识地打开那个匣子,里面是厚厚一沓书信。

    阮宁哑然,缓缓展开,细细读了几遍。

    可可,展信安。最近读了一本好书,叫《汉斯和安妮》,推荐给你。我算了算,截至今天,我们已有三年未见,你想必比起从前,又好看许多。三年前你曾说过年时想要见我,可惜时至今日,我们仍未相见。你说我眼睛好看,你很喜欢,如果我长大后,依旧好看,我便去找你。可是我长大之后,不知道那双眼睛你还喜不喜欢。毕竟现在的我,连我自己都不喜欢。

    在我心中,你似我的朋友,也似我的亲人,身在异国,如果有人欺负你,请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我希望你能好好的,不要再为你之前来信中的那个男孩约翰苦恼。我妈说长大了再谈恋爱会更好一些,小时候谁懂爱啊,你说呢?我长大后要是爱上一个人,就安安静静地对他好,和他变得一样优秀,直到有一天,他忽然就茅塞顿开、豁然开朗,啊,站在他身边的,是我是我,一直是我。

    提起烦恼,我也有自己的烦恼呢。我同我最好的朋友闹别扭了。他不知怎的,忽然就不搭理我了。聪明的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唉,我妈说,男孩的心思女孩你别猜,猜来猜去都很怪。虽然他总是莫名其妙就不搭理我了,可是我还是想和他在一起,我想跟他一起长高,跟他一起变成大人。

    阮宁书

    2002年3月4日

    可可,我病了许久,没有回信给你,今天续上。你应该已经长大了吧,我也变成了长辫子的姑娘,时间过得可真快,说来也奇怪,我们明明只见过一面,何以成了关系这样亲密的朋友。

    大概是因为我内心深处想要一个人倾听我想说的话。如果一些事情只能讲给自己听,恐怕这辈子也难说出口。

    我曾经幻想过未来,也不断地回忆着过去,说不清是更期盼未来的阮宁,还是更喜欢过去的小栓。我的同桌曾问过我一个问题:“你认为是自己重要,还是世界更重要?”

    当时的我答不出来,细想了几天,现在答给你听。

    现在的我认为世界更重要,可是长大的我一定要认为自己更重要。今年是2005年,我读初二,家庭幸福,爸爸在外孤独地漂泊那么久,终于归家,爷爷一直始终从未改变地宠爱着我,同学都很喜欢我,长这么大的我终于被妈妈盖棺定论地评价为是个不惹事的孩子,世界对我是否有善意,对大病初愈的我显然更重要。我在乎的也不过是这些。

    可倘使到了2013年,面临大学毕业的我,也许需要做出重要选择。那时的阮宁或许已在外地工作,距离爸妈很远,租住在狭小逼仄的公寓里,每天算计着微薄的工资如何花销,买件护肤品也要斤斤计较,努力与爸妈不舍放手的爱对抗,努力与世界上那些强大且不合理的规则对抗;也或许继续努力地研修学业,但这种前进绝非盲目,而是为了一个强有力的目标,为了“懂得”,为了“体味”,更为了自己。我猜那会儿的我大概已同世界上最亲的同学分开,或许我都忘了他的存在,可这封信,你保存的这封信正是我许多年前曾畅想的现在。

    2013年的我只有更看重、爱护自己,才能更好地同世界和解。谬误走向真理就像镜像,需要不断地反转、折叠。可是,我也有隐忧。如果到了那时,我蒙昧无知,心智昏沉,不知还有谁能锲而不舍地引导我,坚定不移地做好自己,对抗世界。

    但愿有那样一个人存在。

    他将带给我尊严,教会我自爱。

    他将启发我抉择成长,明示我宽恕自我。

    他将永不放弃阮宁这个姑娘,永远都在。

    那个未来。

    或许相隔万里,或许岁月欺人,或许容颜渐改。

    阮宁书

    2005年4月9日

    可可,今天的我学了几句英文诗,原诗不记得了,可是翻译成中文还很清晰。我很喜欢,念给你听。

    “我将不朽,伴着死去;我将高尚,洗去粗鄙;我将荣耀,擦掉过往;我将光芒万丈,磨去这心中的石沙,等待变成宝玉。我将都将过去,我依旧不死,我依旧粗鄙,我依旧深藏过往,我依旧未雕一笔如同璞玉。皮窍衣衫,经年过岁,白日梦里,无可重要书笔。最重要是你再见我时,凑巧风停雨毕,凑巧斜巷无人,凑巧你我经过,凑巧黑伞凝结滴水,收进你心里。”

    我觉得这诗很好,可又说不出哪里合我心意。大概因我也是粗鄙的人,却又想要高尚。高尚不得时,反而自我安慰,兴许偏偏,早就注定,有人爱你,深不见底,不因你是石头还是宝玉。

    阮宁书

    2006年5月9日

    她哭着念着,念着哭着,撑起手臂,抬起双眼。

    有人推门而入,逆着光,站在那里,安静至极。

    阳光正盛的夏天,是离别,也是重逢的一天。

    谁能逃出一本书,又逃过一本同学录。

    你爱的,爱你的,随手翻翻。

    一撇一捺,一点一画,总有一天,终将相见。

    你叫俞迟,我叫阮宁,如斯安宁,如斯缱绻。

    全文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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