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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选择呢?”

    他们喝了满满两壶酒,俞迟依旧小脸玉白,阮宁却满面通红,她问他:“我能不能喊你林林,俞迟同学?”

    俞迟平静地看着她:“我不是你口中的林林,阮宁同学。”

    他说:“你生病了才会这样以为。”

    阮宁疑惑地看着他,少年却笑了,他拍了拍阮宁的额头,掌心温柔,声音却很平淡:“等你好了,想起来我是谁,也就知道林林是谁了。”

    南方冬天没有暖气,天冷得狠了,只能开空调。可是空调又太燥,开的时间长了口干,因此,阮宁一晚上开了关、关了开,早上起来的时候就感冒了。头疼、打喷嚏、流鼻涕,样样不少。

    俞迟有课,早早去了院里,因此也不知道家里添了一个病号。

    阮宁抱着书钻进了被窝,看一会儿睡一会儿,病得反反复复的。中午摸了点药吃,吃完才发现过期了,也不知道是心里硌硬,还是过期药确实有副作用,吃完没一会儿又吐了。好家伙,这通折腾,等俞迟进了家门,基本上就看见两根软面条晃来晃去了。

    俞迟拿来听诊器,又检查了一下孩子咽喉红肿情况,扔给她两包药,然后就出了门。

    阮宁吃完药就迷迷糊糊睡着了。等她醒来的时候天都黑了,只有厨房有两簇火光。俞迟坐在那儿闭目养神,他眼前是一个小小的带着浓艳火光的炉子,炉子上面热着一大块烤红薯。

    阮宁过来,在他眼前晃了晃,发现少年兴许也睡着了。

    她搬了个小凳子,坐在炉子的另一边,掰了块红薯,在暖洋洋的火光中吃了起来。

    阮宁知道这红薯是给她的。

    她小时候每次生病,觉得吃什么都没有滋味,只有鸡汤和红薯最香甜可口。

    起身看了看一旁的锅,里面果然是黄澄澄、热乎乎的鸡汤。

    阮宁很久没吃过红薯,也很久没喝过鸡汤,然后,她就觉得眼发热,对,这丫头,什么都不擅长,只有哭是专长,泪窝也浅,这会儿哪都不疼不痒,可是心里却又痒又疼,滚烫的眼泪跟水龙头一样往外涌。

    她一边哭一边吃,哭着吃着,吃着哭着,到最后越吃越香,也没留神,俞迟一醒来,就看见熬了一下午的鸡汤连大料都没剩一口,一记暴栗不客气地捶到了阮宁头上。

    这姑娘可真够不认生的。

    阮宁抱着头哭得更厉害了。她本以为自己遇到了言情小说里的默默奉献有口难开型的冰山霸道总裁。

    她告诉妈妈自己生病了,阮妈妈很紧张,问她头疼不疼。

    阮宁说:“嗨,妈妈你真神了,你怎么知道我是感冒头疼?”

    阮妈妈说:“你可好好歇着吧,妈妈真怕你哪天就得神经病了。”

    阮宁第二天病就已经好了许多,挂下电话,蹦蹦跳跳去敲俞迟的门:“俞迟同学,我买鸡赔与你吃。你想吃清汤还是红烧?”

    俞迟同学隔着门说:“阮宁同学,安静点。”

    阮宁“哦”了一声,又问:“那你喝不喝酸奶,我刚买的老酸奶?”

    俞迟说:“我现在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阮宁一听就拍胸脯,好像忠诚小卫士瑞星小狮子:“这事儿包我身上了。”

    少年声音清雅冷淡:“转身,直走三步,右拐三步,再右拐三步,再转身。”

    阮宁很乖地走了走,发现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问:“然后呢?”

    少年淡淡笑了:“然后啊,转身,关上门。”

    阮宁又“哦”一声,扁扁嘴,关上了房门。

    躺在床上的少年嘴唇干裂,舔了舔,揽起棉毯闭上眼,心想终于可以安静会儿了。

    这一年外面的雪下得极大,在南方极少见这样的雪。少年的梦中也有这样的大雪,那场雪不是这里的模样。那里比这里要冰冷得多,那里有一个年轻的姑娘发了高烧,快要死亡。

    他也只是个初中刚毕业的孩子,一遍遍不停地用英语重复着“AreyouOK?”,姑娘却丝毫听不见。他被那段时光、那一天、那场雪磨得心境枯老,他在想,也在质疑,如果不把这女孩摇醒,等到雪停了,这个世界大概没有一个人知道她还活着了。

    他把外套脱掉,紧紧地裹着那个极瘦、极高的姑娘,他希望这姑娘快快醒来,只有眼前快死的姑娘知道他的亲人在哪里。那场绝望里似乎已经不带希望,他想起南国五月里酸甜甘美的腌梅子,咬上一口,起码知道酸得刺鼻的味道里有真实的人生,而不像这异国他乡,满眼的金发让人麻木。

    他想起一首歌,不知是谁唱给他听的,他总能想起。可是被人待如牲畜的日子里,所有的情感都是多余的东西,他哼起的时候便总是挨打,渐渐地,他便恨起这首歌,恨起唱歌给他听的那个人。再到后来,他只在黑夜中唱这首歌,唱着唱着却哽咽难平。教给他爱的人又教给他恨,唱诗班称此类人为“临界的魔鬼”,又叫他们“懂得如何摧毁的天使”。

    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这个人。

    如果触也触碰不到,何必再给他微末希望。

    他醒来时,还是深夜,四周悄然。

    玻璃杯里的雪球早已化成雪水,可公寓外的雪花依旧延绵。

    他清晨起床,觉得头昏身沉,依旧裹上围巾去买早饭。回来时,阮宁还未起床,他只觉支撑不住,又回到房间,摸了摸额头,知道自个儿大约是被瑞星小狮子传染了病毒,重感冒外加发烧。

    他沉沉睡去,半梦半醒间也觉纳闷,病成这样,还要早起去买个早饭,究竟是他太有惯性还是她太有魔性。

    仔细想想,又蹙眉。真是个讨厌的小姑娘。

    等到再醒来,床头柜上有药片和水,阮宁趴在他的床前,一边打呼噜一边流口水。

    俞迟不客气地一巴掌把小妹子拍翻在地毯上,一边吃药,一边看她继续睡得像只冬眠的小乌龟。摸摸额头,烧已然退了,想了想这房子似乎有些不吉利,大概有什么未知之物,搬进来没多久两人就接连生病,他便又去门口的集市,买了点黄纸,途中经过柏树,轻轻折了根柏枝。

    阮宁睡醒,便瞧见本如松柏的少年拿着柏枝蘸水在公寓里四处擦拭,玄关处放了一盘已然烧过还有隐隐火星的黄纸。

    阮宁问:“烧给谁?”

    俞迟答:“谁让我发烧便烧给谁。”

    阮宁迟疑,在原地用拖鞋扒地,有些局促:“那你等我死了再烧。”

    俞迟又一记暴栗,又给小姑娘捶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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