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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告到衙门里去人家上头有人,甚至和衙门里的官都是同僚,平头百姓吃了哑巴亏都不知道往哪去说。
现在没有这个顾虑了,那扫大街的孙婆子,何等低微的身份,李娘子却在众目睽睽之下为她责罚了大总管,还让大总管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她的工钱结清。
李娘子会给孙婆子做主,就一定也会给他们做主
在返回县衙的路上,李泌一直沉默着。
直到踏入县衙的大门,周遭没有了闲杂人,李泌才迫不及待开口。
“李娘子若只想纠察贪官污吏,为何不遣人私自探查”
李长安笑着看了他一眼“你觉得我今日是雷声大雨点小”
李泌点头。
“可我又不是为着将管事一网打尽。”李长安带着李泌走入书房,“这些人都是我一手提拔上来的,他们现在还没有多少人犯大错,我为何要将他们一网打尽呢”
天气已经凉下来,李长安唤婢女打一壶热水,又让婢女离开,书房内只留下她和李泌两个人。
李泌十分自然提起壶给李长安添满热水,李长安也让他给自己倒杯水。
“今日你跟着我忙了一天也没时间门喝口水,先喝杯温水暖暖身子我们再聊。”
李长安咕嘟咕嘟喝了一整杯热水,才又开口“我今日所做之事有什么用,辽东李氏的公子李泌李县令看不出来,得玉溪县来的流民李三水来想才行。”
李泌好像抓住了一缕灵光。
流民李三水李泌换位思考。
若是他只是流民李三水,一大早做工之前先到食堂去吃饭,在食堂却遇到了一位穿着打扮都不是流民的年轻小娘子。
心中必然会疑惑这位小娘子是谁她为何会来流民区的食堂
他一定会注意这个小娘子,随后便看到这个小娘子询问她的同伴有没有吃饱饭,有没有被旁人欺负,这时候他已经能察觉到这个小娘子身份不一般了。
随后管事过来称这个小娘子为李娘子
李三水应当会很感动,李娘子这样高高在上的人物竟然会来关心他们这些流民生活如何,能不能吃饱饭。
假若李三水辛苦搬数日砖头,结果工钱拿不到手,上面推脱说是工钱还没有核算完发不下来。
李三水只是个普通流民,没有依靠也不敢得罪,上司就只能忍气吞声,心里期盼着上面能把工钱发给他,入秋了他好给自己买身衣裳遮寒挡风。
这时候李娘子过来问他有没有拿到工钱,李三水心中的委屈必定会一泻而出。李娘子怒气冲冲喊来管事,质问他为何不给自己发工钱,管事吓得腿都哆嗦,连忙当场给自己结算工钱,李娘子还惩罚管事罚了他的月钱甚至在临走之前,李娘子还说她下回还会再过来。
自己也就不必担心会被管事事后找麻烦。
李三水此时心中必定对李娘子充满感激,恨不得为李娘子效死。
李泌轻吸一口气,心情骤然复杂起来。
一件事情,在不同的角度竟是完全不同的结果。
对他来说,李长安今日做的事情意义不大,甚至可以说浪费时间门。
可对流民来说,经过今天一天,他们就会对李长安死心塌地,将她视作大恩人。
李泌在伪装成流民时时常听到旁人说李娘子的好话,可他心中并没有多深的感悟,想必那些流民也是如此,知道李长安但也仅限于知道她的名字。
可经过今日这些事,流民亲眼看到李长安是多么为他们着想,对他们多么亲切,李泌只能想到一句话。
士为知己者死。
“难怪李娘子能将漳县治理至如此繁华,官民协力上下一心自然政通人和。”李泌感慨。
李长安顿了一下,意味深长看了李泌一眼。
“李县令所言甚是。”
李泌看到的只是流民将她视为恩人,愿意配合她工作。李长安看到的却又不同。
漳县现在有一万五千人口,算不上什么大县。可李长安有把握这一万五千人中,有一万人对她死心塌地,有五千人愿为她效死。
太宗皇帝的玄甲军也才三千人,张巡死守睢阳也只有七千士卒。
漳县是她的江东,是她的太原,只要她需要将士,漳县以及周围几个县就会源源不断给她最忠诚的将士。
而且现在漳县才刚起步,旁边还守着这么大的一个江陵城。江陵人口数十万,且位于粮草运输之要地,只要她以漳县为起始,将势力经营扩散至江陵,在安史之乱前让江陵实际上成为李长安的江陵,那她的军队就会有源源不断的粮草供应。
乱世中只要粮草跟得上,多少军队拉不起来
李长安相信她的所作所为很快就能传遍附近的县,她的工厂也很快就会开到附近的县,到时候将她视为恩人的百姓只会越来越多,她的力量也就会越来越强大。
百姓很好收买,谁能让他们吃得饱肚子,他们就能为谁效死。若是再给他们一点公平,他们就会对这个人死心塌地发誓世世代代都要跟随恩人。
其实算起来这和世家豪强做的事情也没什么两样,只是世家豪强是以田地为基础,自己生孩子买奴仆扩大家族,李长安是以田地和工业为基础,将百姓看作她的孩子,百姓就是她的“家族”罢了。
不过这也不能怪李泌看不到更深的层面,毕竟在黄巢之前,所有的上层权贵和文人都没把百姓放在眼里。
在所有人眼中只有世家才能左右天下兴亡,所以才会以出身论英雄,殊不知正是他们眼中看不起的这些贱民,他们愤怒举起刀剑和火把,让百年的皇帝千年的世家通通灰飞烟灭。
李泌也只将今日这事当作是李长安安抚百姓的寻常手段,他更在意的是漳县的税收制度。
“李娘子为何不按照租庸调收税”李泌急切问。
“谁说我不按照租庸调收税了这是大唐政策,我一个小小女子岂敢更改”李长安狡猾道。
“漳县向州府缴纳的税赋可一点儿都没少。”
上面只管税赋能不能收齐,他们按照租庸调算法向漳县要粮食和布帛,只要漳县能一个粟粒不少的将税赋交给他们,他们才不管漳县县衙到底是用什么办法从百姓手中收取的这些税赋。
李泌脱口而出“漳县内的税赋是我一人亲手所算,我难道能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按照租庸调收取的税赋吗”
“一码归一码,反正你不能在外面说我不按照租庸调缴税。”李长安道。
李泌被李长安一点,才反应过来自己心急之下居然忽略了这些。
“李娘子的确是按租庸调交税。”李泌道,“便是圣人亲自问我,我也只这么说。”
两个人达成共识之后事情就好办了。
李长安先问李泌“你觉得租庸调还能用多少年”
第一句话就石破天惊。
李泌沉默片刻“大唐已经没有田地了。租庸调还能用多少年我亦不敢言。”
“大唐有三分之一的百姓都是流民啊。”李长安感慨,“没有土地,收的税却一分都不能少,你说这些没有土地的百姓要怎么才能赚到税钱呢好在还有一条路可以让百姓选择,只要他们没有户籍那就算不上大唐百姓,就不用承担沉重的税赋。”
历史上租庸调也已经走到头了,安史之乱后,税赋制度就从租庸调变成了两税法。这已经是早就有征兆的事情了,府兵制被迫变成募兵制,就是租庸调崩溃的前兆。
安史之乱可不仅是一场边将叛乱啊。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