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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走前,封子翼随手将一枚腰牌塞进了姑娘的袖子里,有低声吩咐了几句。
有这枚牌子,对方只要向着外面的齐兵亮出来,就有人会将其送入大齐,享受郡王待遇。
陈鱼扭头看向别处,假装没看见。
封子翼推着青年快步走出院落,突然冷声道:“这都是你做的孽。”
他甚至都不敢告诉这爷孙俩,他就是大齐中负责带兵的那位国父,也不敢让其知道,九泉县城的土墙是被谁一掌拍塌的。
所幸,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在面前,倒是不至于动摇封子翼的本心。
于是他对陈鱼的态度又恶劣了不少。
……
正是四月春时分。
随着齐军的推进,六国前前后后选出了十余位有勇有谋的主帅,然而还未赶到战场,半路的时候,便被那道从天而降的雄伟身影当场镇杀。
始终没有领头羊的存在,三百万硬凑出来的远征军逐渐分化,各自为战,然后被大齐蚕食殆尽。
随着时间的流逝,封子翼对陈鱼的忌惮也越来越深。
对方在兵法之道的造诣,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得此一将,便已然是得了半壁江山。
更让他不能理解的,就是陈鱼每攻下一座城池,便会在其中滞留半日,于断壁残垣中饮酒用膳,好不快哉,似乎是在享受着亲手毁去一切的美妙。
“疯子。”
封子翼蹲坐在墙边,拎起一壶美酒,仰头痛饮。
眸中却是涌现寒意。
他不明白什么叫做狡兔死走狗烹,他只是想让这疯子得到应有的惩罚。
一个拥有祸乱世间伟力的人,却又无半分怜悯之心,这样的存在,实在太过可怕。
一日不除,苍生便不得安宁。
将见底的酒壶放在旁边,封子翼静静注视着身前来往的百姓,被刀斧押着,脚步便显得有些匆忙,但这些人眼底却多出几分解脱的味道。
他叹了口气:“百姓并不关心谁是皇帝,他们只想过得舒坦一点。”
陈鱼端着酒杯的手掌停滞,打了个哈欠,伸手揉了揉酡红的脸庞,淡淡道:“错了。”
闻言,封子翼冷笑一声。
他并不愿意和这疯子讨论百姓,因为对方压根没把百姓当人看待。
但是沉默片刻,他还是扭头讥哨道:“哪里错了?难道他们不想过的舒坦,而是想跟着你四处征战,惨死沙场,哪怕还剩几个没死的,也在最后被你出卖?”
陈鱼将身子缩回轮椅,闭上眼睛陷入假寐,又似梦呓:“比起活得舒坦啊……还是活着比较重要吧。”
“笑话。”封子翼站起身子:“莫非在大齐治理之下,他们就活不了?”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浅浅的鼾声。
在尸骨散发的恶臭萦绕下,陈鱼睡的很香甜,他想,既然这位大齐国父如此怜惜苍生,想必……就不会怪责自己了吧。
封子翼深吸一口气,推着轮椅朝城外走去。
这青年最后的作用,便是回去受齐君封赏,安稳民心,然后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死去。
三百万远征军已尽数伏诛,他也该收手了。
这身雄浑的武力,只杀畜生,不动好人。
临走前,封子翼最后看了眼整齐的大齐兵将方阵,满意的收回视线。
只是他没有注意到,轮椅上熟睡的身影,薄薄的唇角也是悄然扬起。
……
踏上归途,封子翼的心情要好了许多。
经历大齐这段时间的努力,所有城池都在重新涌现生机。
他推着轮椅横跨长空,落在江安城外,想要进去看看百姓的现状,是否有所好转。
直到走近城门,封子翼的步伐却突然慢了起来。
他眉头紧蹙,心中突然生出些许不安。
耳旁没有想象中的喧闹,而是犹如死域般的寂静,城墙上也没有守卫的将士,空荡荡的,只有几只乌鸦扎堆。
封子翼松开轮椅,轻轻一掌推出,掌风掀开了厚重的城门。
然后他睁大眼睛,看见了一座空城。